逛街、吃饭、喝酒、唱歌。
陈韵一通行程走完,打电话找了个“代驾”。
宋逢林是扫了共享自行车来“接单”的。
他还没到kvt门口,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地停下来。
陈韵在路边摊前挑串串,隐约察觉到有人靠近,只以为是别的客人,往右挪个小碎步给人家让出位置。
宋逢林一动不动,只等着她什么时候自己会发现。
可惜陈韵对宵夜太入迷,挑完想吃的把手中的杯子给老板:“这份要微辣,少放点汤。”
然后拿起第二个杯子。
宋逢林心想这是轮到自己了,出声提醒:“我吃海带。”
吓得陈韵手一抖:“你来了怎么不出声。”
不就是出声了,才把她吓成这样的。
宋逢林觉得这是个无法两全的问题,用了最佳的方法:“下次会注意的。”
算他识趣,陈韵胯骨向左一扭:“钥匙在包里,你去把车开过来,我不想走过去了。”
一看这样,就知道晚上没少喝。
宋逢林拿了钥匙:“好,你别乱跑,在这儿等我。”
知道啦知道啦,陈韵胡乱地点点头,又盯上旁边卖煎饼的。
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也会经过三五个这样的小摊子。
宋逢林少有的几次接孩子们放学,都会在他们的眼神攻势下停下来买。
他喃喃道:“这下是像你了吧。”
陈韵压根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自顾自跟煎饼大叔说:“老板多放个薄脆行吗?我加钱。”
得,宋逢林没忍住,屈指在她后脑勺弹一下。
陈韵回头瞪他:“家暴,马上告你。”
宋逢林顺手再捏下她的脸,推上自行车:“我交罚款。”
今天是他发奖金的日子,陈韵都给忙忘了。
她心想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夹着嗓子:“你慢点走哦~”
拢共就这么几步路,给她喊出一种“皇上回宫”的感觉。
宋逢林只觉得想笑。
他找到个停车区的缝隙把车塞进去,还掉两轮的开始找四轮的在哪。
家里就一辆车,是七座的沃尔沃,车头比起别的凸出一茬。
宋逢林都不用按钥匙就找到,上车后先把座椅调成适合自己的宽度才打方向盘。
陈韵拎着宵夜在路边张望,看到车腾出手挥挥示意。
上车后她才说:“待会在楼下吃完再回家。”
宋逢林:“好。”
他不问缘由,陈韵也得讲:“妈晚上想给你炖汤,我说不给你吃宵夜。”
这要是拎着垃圾食品回去,最少要被骂三十句。
长辈的心意固然是好的,但宋逢林确实不太爱喝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他道:“加班完我只想喝冰可乐。”
陈韵:“那我去便利店买,你停好车来滑滑梯集合。”
宵夜愣是吃出地下党接头的感觉,夫妻俩毁灭完所有证据,嘴巴擦得干干净净才上楼。
刘迎霞陪着两个小的睡过一觉,听到开门的声音蹑手蹑脚地起床。
她走到客厅,一边穿鞋一边交代:“星星晚上要吃荔枝,我没让,说好的明天早上给她吃,别忘了。”
陈韵:“好,到家跟我说一声。”
隔着两栋楼,连小区门都不用出,能有什么事。
刘迎霞:“就你瞎操心。”
陈韵:“谁叫你们摊上我做姑娘了。”
怎么能叫摊上,刘迎霞:“那我们是走大运了。”
她平常带孙子在小区里玩,认识的都是来给下一代帮忙的同龄人,大家凑在一块瞎聊天,她听着觉得自己是再享福不过。
人嘛,骨子里都有点虚荣心。
她三天两头的炫耀,也惹得人看不过眼。
回自家路上,刘迎霞遇见遛狗的邻居,对方神神秘秘道:“阳阳奶奶,我刚刚看见你儿子跟儿媳妇了,也不知道在滑滑梯那吃啥好吃的,香得很。”
话里话外就是人家瞒着你偷偷吃东西的意思,这要是逮着个难相处的婆婆一准的不高兴。
但姑娘是亲生啊,摸摸鼻子刘迎霞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一猜一个准:“那是我女儿跟女婿,肯定是叫外卖不敢让我发现,躲着吃的。”
邻居诧异:“哟,你们这是招赘啊。”
一般来说,当着人面说招赘多少有些失礼。
刘迎霞不高兴在心里,嘴上说:“我们哪有这本事,住的房子都是女婿买的。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就愿意让孩子跟妈妈姓。”
宁江多少拆迁户的独生女招赘,一个孩子跟妈姓都得跟人家有商有量,再贴房子车子和钞票的。
邻居半信半疑,还是说:“那你们好福气。”
当然有福气,刘迎霞谦虚:“其实我们不在乎这些,都是女婿自己提的。”
她照例扬眉吐气一番,到家还得把丈夫叫起来再炫耀一遍。
陈勇忠也是刚送完外卖,才沾到枕头,被迫睁开眼:“你说遛的啥狗来着?”
刘迎霞:“跟樱桃奶奶养的有点像。”
陈勇忠:“边牧,这狗聪明着呢。”
他天天的就惦记狗,刘迎霞:“好好的房子,别给我整回来嚯嚯。”
陈勇忠:“训练好不会乱拉乱尿的。”
拉倒吧,刘迎霞:“睡你的觉。”
啥事都她说了算,陈勇忠哼哧哼哧翻个身。
年轻那会,一家三口靠丈夫养活,刘迎霞心短气弱,不自觉事事顺着他心意。
现在不一样,她道:“床垫不要钱买的啊,轻点。”
陈勇忠偏不,再扯一下被子。
刘迎霞才不跟他吵架,想起来要给女儿发语音报平安:“外卖就吃得下,汤喝不了,当心我揍你们。”
陈韵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按了公放。
夫妻俩一块听见的,宋逢林:“妈怎么知道的?”
陈韵:“知道什么是群众的力量吗?应该是刚刚谁看到了。”
岳母真是眼线众多,宋逢林:“明天要挨骂了。”
他是这个家的宝贝疙瘩,下刀子都划不到他一块油皮。
陈韵手机一扔:“只有我。”
再怎么样,女婿跟女儿都是不同的。
宋逢林:“帮你吹头发算安慰吗?”
就他那种豪放不羁的手法,陈韵只怕自己的头发多壮烈几根。
她道:“你的认知有误,那是谋害。”
宋逢林觉得自己还挺轻手轻脚的,被拒绝后抱着衣服进洗手间。
他出来的时候,陈韵已经在被窝里躺好。
她今天喝了酒,体温比平时高,眼皮也格外的沉重。
宋逢林抬手碰碰她的脸,把床头的灯关掉。
陈韵一无所知。
酒精带给她的除了良好的睡眠,还有第二天的精神不振。
宋逢林看她垮着脸的样子:“再睡一觉?”
陈韵有气无力地喝口水:“潇潇今天放假。”
宋逢林知道她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不开门的,说:“那有空就眯一会。”
陈韵答应后出门去上班。
她到店里先打开咖啡机预热,再拖地擦桌子,给发财树浇个水,从冰箱里拿出奶油和黄油放在一边降温。
等待之余,她盘点各项材料的库存,算完昨天的账,一切才准备就绪能营业。
机子一开,外卖的单子往外打。
陈韵一直管它叫金蟾,每次一响就说:“吐金币了。”
但其实平台抽的手续费多,还三天两头要求店里做活动,有时候一单得往里面亏个块儿八毛的。
像他们这种店,赚钱还是得靠堂食,其中一半的销量是甜品。
陈韵刚开业的时候不知道,光卖咖啡那叫一个愁云惨雾。
后来她自己慢慢学,才把店支撑到今天。
就是收入不多,横向对比的话只比她爸现在兼职高一些。
陈勇忠是个要强的人,自打能挣点钱,就不让女儿给生活费。
他自己没啥花销,但凡口袋里有闲钱全给孩子们用。
陈韵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在课间跑到围栏边拿她爸给买的零食。
长大了,他仍旧时不时带点东西出现。
中午十一点半,陈勇忠全副武装穿着制服,推开咖啡店的门:“崽欸,你知道最近的宁江的网红店是哪家吗?”
陈韵一早上营收惨淡:“我希望是我们店。”
陈勇忠虽然也很想给女儿很多信心,可惜事实不能如愿。
他道:“你看你,不如我懂流行吧。”
陈韵笑出声:“那是,我爸什么不知道。”
陈勇忠大为得意,一边不解:“你说就一葱油饼,还搞个限购。图啥?”
陈韵:“为了让大家吃上吧。”
别人吃不吃不知道,陈勇忠反正是买够十个。
他道:“你吃俩,我给逢林再拿仨去。”
来去宛如一阵风,陈韵都没来得及给他泡杯茶喝,只能在后面喊:“你骑车慢点,别闯红灯。”
陈勇忠风驰电掣而去,把宋逢林给感动的。
他在血脉相连的人身上没有感受过的关心,结婚后通通得到弥补。
就是等不及他发表两句感言,岳父就只留下个车尾气。
宋逢林咬一口饼,转头跟同事四目相对。
同事打招呼:“宋总拿外卖啊?”
宋逢林:“不是,那是我爸,给我送午饭。”
有这种身家的儿子,居然这么热的天还在送外卖,同事心里偷偷感慨:我这么懒,怪不得我发不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