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Hurt
看到周之莓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搂搂抱抱时, 李美娜有些茫然,这到底是被强迫还是欲拒还迎?
所以她才有这么一个疑问。
当然,对周之莓来说,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候见到熟人更让她感到尴尬的事了。
前段时间李美娜就在好奇周之莓脖子上的吻痕是从哪里来的,周之莓只说是一夜情。
周之莓一把推开了赫维托, 朝身后的李美娜笑了笑:“嗨, 好巧。”
与李美娜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同龄的朋友,都是韩国留学生。周之莓与他们一一打招呼,虽然彼此之间不认识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必要,但笑容是最好的招呼方式。
大家忙着看巡游,打过招呼之后就举着手机去拍照录像了。
李美娜对着周之莓笑得意味不明, 那双小眼睛瞪着圆圆的, 目光直白地看向她身边的高大男人,朝她扬扬眉——喂, 你身边这位帅哥是谁?
周之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不用自作多情, 她和赫维托的关系肯定不被承认。而她也不想和赫维托牵扯上什么关系, 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庆幸的是, 赫维托在公开场合露面少之又少,加上今天脸上这副夸张的妆容, 一般人想认出他恐怕有些难度。
李美娜对赫维托的片面了解也是通过报刊杂志和朋友口口相传,上一次在慈善晚宴上只是远远见一下, 这么近距离接触根本想都不敢想。
所以即便觉得这个男人看着有点眼熟,她也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
“一个普通朋友。”周之莓朝李美娜这样介绍道,说完看一眼旁边的赫维托。
赫维托这会儿抿着唇, 视线定格在一个打扮新潮的长发“女鬼”身上,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有点过于严肃,不知道还以为他真见鬼了。
周之莓顺着赫维托的视线看过去,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或许他对这个眼前女鬼产生兴趣了呢?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普通朋友啊?”李美娜脸上神色生动,她看了赫维托一眼,这身段和身材不难看出来是个帅哥,但由于妆造的原因,又看不太清楚他的五官。
见帅哥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李美娜凑近周之莓:“这就是你吃上的西餐?”
周之莓看了眼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赫维托,他似乎又有忙的事情了,脸上的神色搭配妆容完全是生人勿近的姿态。
“你也懂,西餐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周之莓小声道。
“我看这身材这块头,比今年春秋时装周上的男模可要更绝吧!”
周之莓朝李美娜打了一个响指,让她收回探索的目光:“或许你该看看我,我也很美。”
李美娜歪了歪脑袋:“宝贝,你今天真的好美啊!这哪里是女鬼?简直是仙女吧!”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周之莓的确美得有些离谱了。
周之莓脸上的妆容可以说淡到忽略不计,波浪长发简单地披散在身后,只在前面的头发中分两边做成了垂耳兔子辫子的造型,加上毛茸茸的兔子发饰和白色发带,显得脸小小一个。
这还不算,李美娜也是第一次看到周之莓身上这种改良版的汉服。整体是飘逸的水波纱面料,大概是在面料中做了金线光泽,使得整条裙子在灯光下有一些反光的效果,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真可以说是仙气飘飘。
周之莓倒也不谦虚,提着裙摆在李美娜面前转了转,尽情展示自己的美。
本来她今天穿这一套就是为了给别人欣赏的,没有必要扭扭捏捏。
“快来,我们一起拍个照。”
李美娜说好啊,转而把手机拿给一旁“无所事事”在瞎看的赫维托:“帅哥,给我们拍个合照呗。”
赫维托垂眸看了眼李美娜的手机,不为所动,甚至可以说视而不见。他双手抱臂,肩膀又宽胸肌又大,视线转回街区上移动的人身上,整体散发着一种傲慢的气息。
李美娜当即对赫维托的观感不佳,好在周之莓把她拉过来。
“我们自拍就行了。”周之莓说着举起自己的手机。
李美娜到底没忍住吐槽:“他是没听到我说话吗?”
周之莓撇撇嘴:“你就当他是聋子好了。”
李美娜没听清:“啊,他是聋子?”
这时那位“聋子”淡淡开口:“Bunny,我听得到你说的话。”
周之莓立即卖乖:“我可什么都没说。”
赫维托:“是么?你是哑巴?”
李美娜没忍住噗嗤一笑:“这个人怎么那么傲慢?”
“别管他,我们自己拍照。”
李美娜今天的妆造也可圈可点,她画了一个蜘蛛妆,脑门上放了一只假手,穿一身的红。
两个女生对着镜头挤眉弄眼,硬生生拍了好几分钟的照,其中有好几个镜头里出现赫维托的身影,他依旧面无表情,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傲慢姿态,衬得她们甜美的画面都不和谐了。
“回头把照片传我。”李美娜满意地点点头。
“没问题。”
李美娜和周之莓汇合拍完照之后,转头去找自己的朋友,不在这里继续当电灯泡。周之莓的视线也被迎面走来的巡游队伍吸引,和李美娜挥挥手道别。
今年的巡游主题是动物,所以每个方阵走来的队伍都是以各种动物作为主。有三米高的大猫,通体闪着灯光;伴随着欢快的音乐,有一个方阵的人打扮成花豹的模样,龇牙咧嘴……
周之莓的兔子精妆造倒是很符合今年的主题。
可是人群密集,她这个头站在被挤在外围根本看不清。
于是周之莓看向自己身边人高马大的赫维托,见他打完电话,伸手戳戳他的肩膀。
“有事?”
周之莓卖乖:“你那么高是不是能看到巡游里所有的人物和场景?”
“当然。”
“我也想看。”
“没人拦着你看。”
“可是我被前面的人挡着根本看不到。”周之莓朝赫维托眨眨眼,扯扯他手腕上的蕾丝袖口,“你能抱我一下吗?”
就像小时候去游乐园的时候,爸爸抱起她看表演。赫维托力气大,抱她起来肯定不是问题。
赫维托傲慢地垂眸瞥一眼周之莓,淡淡道:“恐怕不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周之莓:“?”
他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啊?
赫维托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时间不早,是时候结束回去了。”
周之莓无语:“可是巡游才刚刚开始!”
“是吗?毫无意义。”
“要回去你回去好了,我还要继续看。”周之莓一脸被扫兴的表情,“还有你别忘了,你今天要听从我的安排。”
“Bunny,不要得寸进尺。”
周之莓不打算和赫维托讲什么道理,扬着眉毛凑到他面前:“你就抱我起来,让我看十分钟,不,不用十分钟,五分钟就行。”
赫维托的视线望向人群中,没有说话。他早就注意到,有些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根本伪装不了了。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总统换届选举的事情,M国内几大洲都不算太平。几方势力互相缠斗,跃跃欲试。
赫维托无论是在学习还是生意场上,靠的从来不是直觉。很明显,人群当中有一些不法分子准备伺机而动。随着巡演队伍往前移动,那些人也跟着往前行走。
越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越是容易发生一些意外,那些不法分子会在人群的掩护下趁机捣乱。
今天晚上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就算巡游中真的有牛鬼蛇神混在其中,估计也没人知道。
赫维托在想,他们的目标和动机是什么?
密集人群内并没有名人和政客,所以不可能是暗杀。
犯罪心理学上说过,犯罪人里有一类反社会人格。他们没有理由的坏,且无情无义。
赫维托也曾独自一个人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想过,他的确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哪怕大哥沃格特鼻青脸肿跪在他的面前乞求饶恕时,他都没有一丝动摇,甚至觉得那一幕让他血脉偾张。如果开枪让沃格特爆头的话能够增加快感,或许他的确会这么做。
不过,比起让沃格特死得那么痛快,倒不如把他扔进监狱里,让他好好接受犯人的“改造”。
反社会人格里分为两大类,一个叫犯罪人格,一个叫缺陷人格。无论是哪一类,都是人格上的障碍,很难被改造。
换言之,没有什么人能够让他改变。
如果眼前发生暴乱,的确是一出更加精彩绝伦的好戏。届时弄虚作假的血浆会变成滚烫的岩浆,人群开始四处逃窜,变成真正的人间炼狱。
赫维托没有什么怜悯心地看向不远处穿着警察制服、大腹便便的几个人,如果安保的工作交给这种人,看来沛新市的治安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周之莓又扯了扯赫维托的袖子,开始胡搅蛮缠:“赫维托,亲爱的,宝贝,宝宝,你最好了……”
赫维托深深看了一眼周之莓。
她胆子那么小,那么弱,那么爱哭。
“一分钟。”赫维托给了一个相当刻薄的数字,随即不等周之莓回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单臂抱着她,手臂垫在她的屁股上。
身高体型差在这个时候变得非常具象化,有那么一瞬间,周之莓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她双手抱着赫维托的脖颈,高出人群一大截,感觉到两米多高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
眼前的一切一览无余,周之莓听着音乐声,看着打扮各异的方队在自己的面前经过,兴奋异常。
“赫维托,你快看前面的马里奥!好大哦!”周之莓手指着前方,袖口的纱裙随着动作飘拂在赫维托的眼前,带来一股淡淡的香甜。
赫维托顺着方向看过去,提醒周之莓:“还有三十秒。”
反正周之莓打定了主意不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赫维托的脖子,无赖又俏皮:“再等等,再等等。”
“啊!有南瓜马车诶!”
“赫维托,你看到了吗?”
“哇塞,有人踩着高跷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难道不怕摔倒吗?”
三十秒变为三分钟,三分钟变为更长的时间。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时并不感觉疲惫,她太轻了。
周之莓也丝毫没有从赫维托身上下来的自觉,反正受累的也不是她。
夜幕光影下,周之莓的眼眸清亮,她是那么的生动,活泼,热血,衬得这个夜晚也并非毫无意义,甚至开始变得有趣了一些。
周之莓在看巡游,赫维托在看周之莓。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打破这份绚丽光景,赫维托觉得那真的有点该死了。
“时间到了。”赫维托将周之莓放下来。
周之莓不依不饶地勾着赫维托的脖子:“再抱一下,你说的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这已经过去十个一分钟了。
香软的身体在赫维托身上磨蹭,他们一黑一白的服饰,一个高大,一个矮小,看起来倒是十分和谐登对。
赫维托有必要提醒周之莓:“Bunny,这里不安全。”
周之莓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她穿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服装,做不同的自己,觉得暂时逃离了现实生活,有些贪婪地希望能够延长这份美妙时光。
她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喜欢追逐自由欢乐的氛围,常年的压抑和自我矛盾,在这样一个轻松的环境里面可以得到释放。
周之莓仰着脸看赫维托,笑意盈盈:“我看这里最不安全的人就是你吧!”
坦言,眼前的赫维托真的很帅气,虽然他脸上的妆容很诡异,可他的面部轮廓完全撑得起来这种夸张的妆造。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似乎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搭讪。
他穿着她亲手制作的衣服,没有一个男人比他更能穿出这种矜贵挺拔的味道,完全符合周之莓心目中的想象。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让他继续尝试各种不同风格的男装:机能、朋克、工装、高街……或者可以是一只黑色的项圈。
想想都让人兴奋。
“赫维托。”周之莓又拽拽他的袖子,“求求你了,再抱一分钟嘛。”
赫维托低头看向周之莓,在这喧闹嘈杂的人群中,他蓝色的眼眸里仿佛只能看见她一个人。她弯着眉眼,一脸讨好,看起来那么柔弱无害。
谁能忍心拒绝打扮成小兔子的女孩呢?
如果再答应一分钟,事态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变化。
然而,前面的人群突然开始轰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之莓也察觉到了事态的走向不一般,转头问赫维托:“前面发生了什么?”
赫维托的神色变得严肃,趁着人群暴乱前,拉着周之莓的手准备离开是非之地。可人群拥挤,甚至有了枪响声,这更加导致了现场混乱不堪。
所有人四处逃窜,像爆发的山洪,带着奔腾的轰鸣声。
周之莓被赫维托高大的身躯护住,她抬起头,看到他坚毅的下颚,像是躲在Daddy怀里的婴儿,外面的一切嘈杂和混乱似乎都与她无关。
大部分时候,周之莓的双脚甚至是悬空的,她完全是被赫维托抱着、护着头离开拥挤嘈杂的人群。
警笛声、枪声、人群的嘈杂声,混成一滩涌动的巨浪。周之莓下意识地攥紧赫维托的衣服,乖乖地埋在他怀里。
等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周之莓发现赫维托将她带到了一条小巷子中。这里光线昏暗,旁边有好几个垃圾桶,地上有不明的液体,又臭又潮湿。
整个过程大概也就一两分钟时间,可周之莓却觉得经历了枪林雨弹般无比的惊险与刺激。她背脊贴在墙壁,紧贴在赫维托的身上,与此同时,感受到赫维托身上有一块异常的坚硬触感,从轮廓上判断是一把手枪。
周之莓从赫维托怀里探出脑袋,像一只树袋熊似的,眼珠子乱转,问他:“这里安全了吗?”
“不安全。”赫维托的声线里竟然没有一丝喘息,明明刚才抱着她走了那么一大段距离,他冷静得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以前的巡演都很安全,附近警察也都在巡逻。”
“时局动荡,政府无能,诱发大量反社会人格肆意妄为。”
周之莓眯眯眼:“真不是你的仇家吗?”
“我并没有仇家。”
“那我上次在你家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你不是都被吓破胆了吗?怎么还有心情闲聊?”
“我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胆小呢!”
赫维托显然不信,不屑笑笑:“是么?”
这个场景对周之莓来说有些过于不真实了,虽然影视艺术的渲染能看到很多枪战的画面,甚至隔三差五就能从媒体上看到某某地方又出现了暴动或者枪击死亡事件。
但真正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暂时逃离危险。
可在这个时候,周之莓突然听到小孩子伴随着哭声的呼救。
“Daddy……Mommy……”
听声音,是女孩子,似乎只是几步之遥。
或许她就这条在巷子口。
周之莓的心房跟着一悬,看向赫维托。
没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做到视而不见,尤其是周之莓。她不由代入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自己,可以想象她有多么的无助,但凡有个人可以拉她一把,都不至于让她那么害怕。
赫维托几乎是第一时间读懂了周之莓眼底的言语:“你不怕死吗?”
“如果是为你死,我心甘情愿。”
“搞清楚,你现在是为我死还是为别人死?”
周之莓有点逞能:“那我自己去!”
赫维托按着周之莓的脑门,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灯火朦胧,看到她异常的坚定目光。
他从怀里掏出了枪,拿着未上膛的枪口轻轻拍了拍周之莓的脸颊:“你站在这里别动。”
“你要小心!”
赫维托谨慎观察四周,拿着黑色的手枪,踩着黑色的长靴从暗处走向街道。
周之莓虽然很清楚自己最好应该听赫维托的话,但她又实在乐观,觉得外面的动荡有些脱离现实,她只是去看一眼,应该没事吧?
毕竟外面的情况听起来似乎回归了平静。
很快,周之莓看到人潮散去的街道,一地的混乱。她猫着身子蹲在巷子口的垃圾桶旁边,看起来足够隐蔽。
不远处小女孩站在街道中间无助地哭泣,赫维托高大的身影走向她。
接着,赫维托俯下身,单臂将小女孩抱起,亦如刚才抱着周之莓那般,轻松且富有安全感。
这一瞬间,周之莓觉得赫维托也没有她想象中恶劣。起码他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拯救一个小女孩子,这就代表他的本性或许不坏?
事实上,赫维托似乎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他这个人只是脾气很古怪,阴晴不定,唯我独尊,这和他痛苦的成长环境分不开。
也是在这个时候,周之莓看到另一巷子口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拿出什么东西对准赫维托的后背,是一把枪!
周之莓下意识地朝赫维托大喊:“小心身后!”
她大脑混乱,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到向他,继而是“嘭”的一声。
有什么物体快速地震荡在周之莓的肩胛,让她一阵耳鸣,继而感觉到身体被撕裂一般,被一股强大的威力震慑出去,惯性倒地。
“Bonnie!”
接下去发生了什么,周之莓有一瞬间不太清楚,她只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枪击中了。但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她甚至能从赫维托这张机器人脸上看到焦急和慌乱。
很快,耳鸣的声音减弱,周之莓听到赫维托在喊她,视线里看到警察围过来。
“Bonnie!”一遍又一遍。
周之莓拧着眉:“赫维托你好吵啊,我感觉耳朵要聋了。”
赫维托的呼吸明显开始变得急促,他单膝跪在地上,将周之莓抱在怀中。她真的太过弱小,不盈一握的腰,半只巴掌大的小脸,孱弱的呼吸,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等周之莓意识到自己在流血的时候,才开始有点慌乱。
不会真的要GG了吧?
她可真是悔啊!为什么要去替赫维托挨那么一下?
完全不是本意,纯属脑袋宕机,脑子有病。
如果时间倒退一分钟,她应该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老老实实地躲在箱子里,而不是当个圣母。
“赫维托,我会不会死啊?”周之莓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生理眼泪,真的好疼啊,她感觉皮肤发烫,胸腔炸开了似的,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那个洞口里流出,浸湿了白色的裙子。
多好的裙子啊,就这么被弄脏了。
可是这画面又是难得一见的好看,胸口晕染的红色血液像是一朵璀璨盛开的花朵,透着诡异阴森的美。
赫维托只是冷着脸:“闭嘴。”
周之莓更委屈了,反正她都可能一命呜呼了还管他什么脸色:“你凶什么凶啊!我可是为你挡了一枪好吗!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要这么恶劣吗?还有,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你的坏脾气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讨厌的人了!你等着,等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应该庆幸,再打偏一厘米,你这条小命当场一命呜呼。”
她这时候需要保存一些体力,尽量保持平静,免得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
赫维托把手按在周之莓受伤的肩胛处,鲜血不仅染红了她雪白的纱裙,也染红了他的手指。其实透过伤处可以判断,没有射击到心脏要害,疼痛和失血在所难免。
“你才闭嘴呢!”周之莓气得用力一咳嗽,疼得撕心裂肺。
“省省力气。”
黏腻又温热的触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第一次让赫维托这个常年沾染血腥的人觉得可怖。
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头皮发麻,胸腔里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再次扎满,剧痛无比。
周之莓的确越来越虚弱了,不过得知自己这条小命能够保住,她便放宽了心。但她觉得好累,好困,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别烦她。
在周之莓闭上眼时,赫维托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拍打她渐渐惨白的脸,用脸颊去贴她的脸颊,用嘴唇亲吻她的眼泪。
他在感受她的气息。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挡在他的面前,靠近他,保护他,爱着他。
赫维托开始怀疑,他似乎并非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其实愿意去接纳她的爱意,只是他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他想要让她睁开眼,他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哪怕再让她看十分钟的巡演。
“Bonnie,跟我说句话。”
周之莓觉得赫维托真的好烦。
不是他让她闭嘴的吗?又让她说?说什么?
周之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悬空,似乎是赫维托将她抱起,但她不想再和他这个自大傲慢的讨厌鬼说一句话了,闭上眼。
“Bonnie,不准闭眼,我要你睁开眼!”
周之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赫维托的步伐明显加快。
身边有嘈杂的声音,但她懒得管。
“Bonnie,我现在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你不打算考虑考虑吗?”赫维托的声线里似滚着砂砾,沙哑干涩。
周之莓:“……”
信你是狗。
“Bonnie,我可以给你的账户里转账一千万美金,你想要吗?”沙哑焦灼的声线里覆满了灰尘般,竟然有些温柔,似乎是可以让人信服的说辞。
周之莓虚虚地睁开眼:“骗人是狗……”
第22章 Worry
*
John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如果他算得没错的话,赫维托已经坐在病床前整整20个小时了。
与此同时,Bonnie小姐从手术室到转移到普通病房, 也已经有整整22个小时没有睁眼。
根据中枪部位的不同,伤情的严重程度也有所不同。如果这枚子弹落在周之莓的心脏部位, 她可能连撑到医院的可能性都只有百分之十, 但这枚子弹幸运地落在她的肩胛上,那里没有涉及到重要器官和大动脉,甚至也没有伤到骨头。
外科手术将周之莓肩胛上的子弹取出后做伤口缝合,并进行消炎,整个过程也就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 接下去便是术后观察。
但是, Bonnie小姐自受伤闭上眼到现在,已经睡了22个小时。
John让主治医生上来检查过, 医生表示病人只是在睡觉,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并无大碍。
赫维托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死死盯着安静睡觉的周之莓,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布上了红色的血丝, 像是盖了一层薄雾般,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天从黑变白, 又从白变黑。赫维托那双眼睛仿佛粘黏在周之莓的身上,几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事实上,周之莓的手术过程赫维托不仅全程参与, 他还为她输入了自己身上的血液。
在很早之前,赫维托就知道他与周之莓同为AB型血,经过检测, 他们不仅血型相同,交叉配血也相容。
等于说,无论他们两个人之间无论是谁受伤需要用血,都可以直接采用对方的血液。
赫维托在前段时间刚做完全身体检,他没有乙肝、丙肝、艾滋、梅毒等传染性疾病,身体各项指标都比同龄人更加优越,所以他完全可以直接输血给周之莓。
尽管主治医师告诉过赫维托,医院里有大量的AB型血,不需要麻烦他献血。可赫维托却仍然固执且不容置喙地坚持,他那张薄情的脸冷着,对医生说:“麻烦你闭上这张喋喋不休的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有疑问的话,我现在可以当场换了你。”
这位主治医师亦是赫维托的家庭医生,名叫Hansen,50岁,白人,有一头地中海。他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全科医生,更是精通外科手术,尤其是各类枪伤。
Hansen是除John之外对赫维托身体状况最了解的一个人。
如果血液里面会传染精神疾病的话,那么Hansen早就阻止赫维托献血给他的病人了。是的,Hansen一直坚定地认为赫维托病得不轻,可惜他没有办法医治脑子。赫维托这个聪明的男人专政又蛮横,唯我独尊,毫无道理可言。
当年John将赫维托从枯井里救起来时,第一时间将人送到了Hansen所在的医院。
Hansen对赫维托进行全方位的诊治后咂咂舌,说这孩子能挺下来简直是个奇迹。他从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不甘与坚韧,再深一点的,是无情。
这么多年过去,Hansen成为了赫维托个人的家庭医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赫维托的身体状况。
在赫维托手下做事情唯一让人舒心的,大概是给的报酬远远高于市场价。
几年以前,赫维托也曾意外中过子弹,同样是在肩胛的位置,也同样是Hansen做的手术。
赫维托在手术半个小时后便苏醒,然后一脸无事发生般坐在病床上开始办公。Hansen当时提醒过赫维托要注意休息,身体比工作重要。赫维托面无表情对Hansen说:你废话真多。
“为什么还没有醒?”赫维托沉着脸问。
Hansen打了个哈切挠挠头:“赫维托先生,十分钟前你刚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还是和十分钟之前一样。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叫醒这位小姐。”
赫维托语气无甚波澜,脸色却沉下来:“好了,请你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后,脚上趿拉着一双EVA材质洞洞鞋的Hansen转头就跟John吐槽:“你还没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吗?”
John说:“不需要,他现在已经有了。”
Hansen:“你难道指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东方小女孩吗?”
John纠正:“她不是小女孩,已经成年,并且和赫维托只差两岁。”
Hansen:“是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赫维托是她的父亲呢。那她还真是不幸,居然被赫维托缠上了。”
John不置可否,这不是他该评论的。
但Hansen一向话多,忽然笑了笑:“如果这个小女孩在昨天不幸因为枪击死亡,赫维托是不是会当场发疯?”
John皱皱眉:“你是个医生,请不要做这种假设。”
Hansen耸耸肩:“你们真的好无趣。”
John一脸面无表情:“感谢老天,真庆幸这个世界上有你这么幽默的人,否则这个世界可能会毁灭。”
Hansen很喜欢John的冷笑话:“你告诉我,赫维托是爱上那个小女孩了吗?”
John顺着Hansen的话看向病房内的赫维托。
这大概也是John第一次见到赫维托有如此焦虑的一面,他不仅在病床前坐了20个小时,甚至滴水未进。
John想起半年前,赫维托一身笔挺西装站在Augus先生面前的时候,他嘴角虽然衔着淡淡的笑意,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阴暗与险恶。他就像是一只匍匐在黑暗森林里的恶狼,浑身长满了腐烂的伤疤,随时等待给人致命的一击。
“父亲,您现在只管安心休养,集团的事情我会帮你一一处理。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三个好消息。”
年迈的Augus先生两鬓斑白,那双蓝颜色的眼眸早已经不似年轻时候那般光亮,布上一层灰蒙蒙的雾。
赫维托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说:“您的大儿子沃格特因为吸毒过量差点死在酒店,是我好心将他送入了戒毒所,他现在正在里面接受改造,相信等他出来时一定会有全新的一面。”
Augus先生听到赫维托的话后咳嗽不止,情绪异常激动。
赫维托不为所动地戴上医用口罩,似乎嫌弃空气里飘动的气息,继续说:“您的二儿子伯纳德因为过失杀人被送进了监狱,但请您放心,我会尽全力找最好的律师来为他做辩护,相信一定不会判定死刑。”
Augus先生的咳嗽声越来越严重,24小时心脏监测仪上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赫维托蓝色的眼眸里透出诡异阴冷的光,脸上的笑容实在装不下去:“您的三儿子西蒙斯不知怎么就精神失常,每天疯言疯语说自己见到了鬼,还差点开枪伤到我。不过我不与疯子计较,已经为把他送到了岛上的疯人院,那里有24小时照顾他的医护人员。”
Augus先生彻底陷入了昏迷,赫维托才不紧不慢地叫来了家庭医生:“我父亲听到喜讯后似乎太过兴奋,早知道不应该跟他说的,都是我的不好。”
其实赫维托倒是真的很想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但让他这只恶狼挤泪,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Hansen的话倒是让John短暂走神一瞬,事实上,他也想象不出如果Bonnie小姐真的发生了意外,赫维托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哭吗?
*
一枚3厘米长,7.62毫米直径的手枪子弹被赫维托拿在指尖,而这枚子弹正是从周之莓身体里取出来的。
因为沾染过周之莓的血液,这枚子弹才得以被赫维托保留,并且会被当做一项存在过的证据,永远持有。
20个小时过去,赫维托手臂上因为输血而产生过的细小针孔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周之莓,想到她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是为你死,我心甘情愿。”
赫维托的眼前似乎又开始浮现周之莓挡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她那么弱小、无能,一枚小小的子弹就能让她倒地不起,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周围的嘈杂声混成一团无声气流,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坐上救护车,他用力攥着她渐渐冰凉的手,看着她发白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
她越是安静,他越是浮躁。
赫维托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似有一团红色的焰火在燃烧,似压抑在休眠火山的地下几千米,无法喷涌而出。
红色的鲜血将周之莓身上那件雪白的衣服染成一片粉红色,那正好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但他觉得无比刺眼。
赫维托从来用不着任何人为他而死,他从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是孤独的。他的母亲把他当成利益的筹码,他的父亲把他当成碍眼的废物,他自幼不受家族中任何人的待见,被伤害、被欺负才是常态。
赫维托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习以为常。他就如同一艘飘荡在无边无际海洋上的孤船,没有罗盘,不知东西南北,也没有前进的方向。
一直到,周之莓这个小小的身影在海浪中登船。海上的风浪也因为她的到来平息,日出东方,她身上似乎自带光芒,照亮了这一片昏暗。
赫维托一度以为她口中的情爱都是逢场作戏,可她却义无反顾地挡在他的面前。枪口只要再往下几厘米,便能穿透她的心脏,无力回天。
可周之莓如果真的因为他死了,他会大发慈悲地让她葬在他的墓碑旁边。这个殊荣除了她以外,不会再有一个任何女人拥有。
而现在,她身上流着他的血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近乎是融为一体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没人可以让他这样做,也不会有任何一段关系比他们之间更加亲密。
赫维托独断地做了决定:从现在起,她的生命现在是属于他的,连她自己也不可以私自做主。
赫维托靠近周之莓,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医院病房里混合着药物、酒精以及消毒水的味道,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才不会让他感到反感。
他感受到她鼻息间微弱的呼吸,触摸到她手掌心还算温暖的皮肤,她的大动脉在轻轻跳动,有条不紊。
可是,可是为什么一直不醒?
赫维托为此感到呼吸混乱和内心不安,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心脏似乎前所未有的刺痛。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周之莓的脸颊,换成以往任何一个时候,或许会直接将她叫醒。
但他现在竟然有些不忍心。
傍晚时分,John将今天的工作内容汇总到赫维托的面前准备进行汇报。赫维托抬手制止了John,要求他将说话声音压低。
除了工作之外,私事方面,与赫维托关系还不错的Wilcox也来过一通电话。Wilcox是个中国人,中文名叫叶开畅。
赫维托与叶开畅认识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他们两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年龄相仿,性格和生活习惯也相似。但他们两个人是否算是交心的朋友,这点John也不能肯定。
这次叶开畅来到M国处理一个项目,将会在这里待上将近半年的时间。得知赫维托有私事要处理,叶开畅也就取消了前来拜访的打算。
John忍不住提醒赫维托:“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为您准备了意大利面和橙汁……”
赫维托把John当成一道空气,连同他的声音也屏蔽在外。
*
周之莓是睡到自然醒的,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脸颊上的触感骚扰醒的。她睡得好好的,总有人动她。捏她的手掌心还不算,还要碰她的脸,摸她的眼皮,似乎还有温热的气息在靠近,痒死了。
从中枪昏迷到醒来,在周之莓这里其实就是眼一闭一睁的事情。但在这20个小时的睡梦中,她梦到了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甚至梦到自己被赫维托手上的枪指着胸口,用力一击,以至于她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受伤。
周之莓的目光对上赫维托那双深邃蓝色眼眸时,她轻轻眨了眨眼。
脑子里的确有一瞬间宕机,也就用了两秒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将她的脑袋灌满,回归现实。
赫维托随即靠近,神色里难得的起伏波动,惊喜、意外、高兴,他那张无死角的面庞在周之莓眼前放大,脸上几乎没有一颗毛孔,但胡渣却长出了不少。
周之莓从未见过赫维托长胡子的形象,他一向是精明干练的样子,哪有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在她面前出现过。
胡渣使得赫维托这张精致的面庞增加了一些颓废的性感,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看起来很像个酷酷的型男,荷尔蒙爆棚。
赫维托深深注视着周之莓,难得空白的几秒钟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只是看着她,确认她是真的睁开了眼、是完好无损的。
“你是谁啊?”周之莓又朝眼前的人眨了眨眼,一脸的无害,“我又是在哪里?”
赫维托用手掌贴了贴周之莓的额头,没有发烧。术后最怕的便是伤口感染发炎,继而发烧,但他守在她身边一天一夜,她的状态一直很好。
“你不记得我了?”他微扬眉,声线因为长久没有被浸润而沙哑。
周之莓摇摇头:“我应该认识你吗?”
“看来你失忆了。”赫维托一脸平静地点点头,“大概也忘了很多事情。”
周之莓:“这位先生,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赫维托说:“简而言之,我救了你,我是你的债主,你现在欠我一千万美金。”
“什么!”
不说还好,这一说周之莓还差点忘了她的一千万美金!
赫维托你这个诡计多端的资本家,居然想趁她“失忆”敲诈她!
幸好她是装的,不然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钱呢!
“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说话不算话……”周之莓稍显激动,忘了自己肩胛上的伤而用力仰头,只动这一下,疼得她倒抽一口气,与此同时包裹着白色纱布的地方很快渗出红色血液。
“别动。”赫维托脸上的神色瞬间一沉,按着周之莓的同时叫医生。
他放下的心,似乎又开始波动。
“Bunny,躺好,乖一点。”他在耐心哄她,是第一次。
第23章 Liar
周之莓这会儿也不敢乱动, 麻药已过,伤口处撕裂的疼痛感很清晰,她皱着眉看着赫维托, 心里万分懊恼。为了这种人受伤,简直太不值当了!
她当时简直是脑子进水, 居然会有这种下意识的举动。
主治医生Hansen和护士随即快步走进病房。
Hansen为周之莓做了简单的检查, 缝合的伤口会因为患者的动作而再次撕裂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怎么样?”赫维托一脸冷沉看着Hansen,他这副压迫感十足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医生麻烦的。
Hansen拿着笔淡定地记录着什么,闻言回答:“你再多刺激她, 让她的伤口继续撕裂, 最后发生感染病变,结果嘛, 大多数中枪的患者最坏的结果就是因为受到感染而死亡。”
赫维托难得沉默一瞬, 垂眸看着病床上的周之莓。
Hansen抬眸看一眼赫维托阴森冷酷的表情, 转过头来对着周之莓, 一脸笑盈盈:“你感觉怎么样?除了伤口疼痛还有其他地方感到不适吗?”
周之莓不是听不到这位医生刚才对赫维托所说的话,这会儿吓得小脸惨白:“医生, 我真的会死吗?”
不行啊,她不能死。
她还那么年轻, 还有那么多钱没有花。
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Hansen背对着赫维托,朝周之莓做了个wink的动作, 说:“放心,一切有我,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有哪里不适?”
周之莓几乎是一眼就感觉到了Hansen那个眨眼的意味, 她尝试着开口:“这个啊……好像头有点疼。”
“好的,还有吗?”Hansen在诱导周之莓继续说下去。
“身体特别酸软,无力,好像心脏也有点不舒服。”
“天呐,这简直太糟糕了,看来你还需要做一个全身的体检。”Hansen的笔在随便乱画着什么,“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需要我帮你把闲杂人等赶出病房吗?”
不等周之莓回答,赫维托冷冷开口:“不用,她已经休息了整整22个小时。再睡下去可能会变成一只猪。”
你才是猪!
你全家都是猪!
周之莓咬咬牙瞪着赫维托,对医生说:“我现在觉得头越来越疼了。”
赫维托对于眼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Hansen,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Hansen见好就收,朝周之莓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不过在临走前,Hansen重点提醒赫维托:“在伤口彻底愈合前,不要带她做剧烈的运动。你要知道,她的小身板经不起你折腾。”
赫维托微微扬眉,不置可否。
周之莓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周之莓和赫维托两个人。
四目相对,周之莓清了清嗓,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她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满足,有麻醉药的一定功劳。这会儿大半夜的神清气爽,有点坐不住了。
赫维托几乎一眼就看出来周之莓的不安分,皱眉:“你要干什么?”
周之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动什么?”
“我要下床。”
“不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你刚才不是说我再睡下去就要成猪了吗?”
“我是让你休息,不是让你睡觉。”
“知道了,我就起来一下。”
“Bonnie。”赫维托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叫她的名字,比以往任何时候听起来都要冰冷,透着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周之莓面色有些不自然:“那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我让你出去一下,我现在有点事。”
“什么事?”
“……因为,因为我现在要上个卫生间!”周之莓面红耳赤,她在床上躺了太久,虽然没吃没喝,但是营养液没有断过,这会儿感觉自己的膀胱都要炸了。
赫维托闻言,原本阴霾的脸色似散开一层雾,眉头轻挑:“你是在我面前害羞吗?”
周之莓中气十足地承认:“对啊!我当然会害羞!”
“你害羞什么?”赫维托轻嗤一声,“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亲过?”
“够了,你别说了。”
赫维托偏要唱反调:“你第一次当着我的面脱下全部衣服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自信。”
周之莓脸颊一片绯红,嘴上逞强:“当然,因为我身材好到让你直接竖起来。”
赫维托靠近,脸上笑意染上三分:“你这张嘴,现在越来越喜欢跟我唱反调了。”
经此一遭,周之莓发现自己在赫维托的面前的确有点无法无天的架势。仿佛是在爸爸妈妈身边时,仗着他们对自己无底线的包容,所以她肆意妄为。
可是,她竟然忘了赫维托并不会对她无底线地包容下去。他这句话似乎也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周之莓默了默,心情忽然down下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赫维托靠近,似乎要抱她起来。
周之莓挣脱赫维托贴近的手,要自己下床:“不用麻烦,我自己能走。”
她只是伤到肩膀,又不是伤到腿。
可是赫维托却我行我素,根本不听她的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卫生间走去。
这间高级病房里不仅有卫生间,还有厨房和客厅,一应俱全。
众所周知,M国的医疗费用出奇的高,一般人可住不起医院,更别提住这种高级病房。周之莓之所以要存很多很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以后的生病医疗做打算。她可不想委屈自己住那种多人间的病房,晚上连睡觉都睡不好。
到了卫生间,赫维托将周之莓放下。她穿着病号服,裤子是松紧带的款式,轻轻一扯就能脱下。
察觉到赫维托想要脱她裤子的举动时,周之莓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头,抗拒着他:“接下去我自己来就行。”
“你确定?”这人脸上染上几分痞坏,“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周之莓站在马桶旁,“还有,麻烦你出去。”
赫维托似乎懒得再和她争辩,转身离开。
肩胛上的伤口疼,周之莓只能单手操作,慢悠悠地脱下裤子,再缓缓地坐在马桶上。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这套衣服是谁换的,反正都已经换了,也没什么好去想的。
所以自然周之莓也不会知道,她身上的衣物全是赫维托亲手换的。不仅如此,他一点点为她擦拭身上凝固的血液,将她脸上化掉的妆全部清洗干净,将她的手脚全部擦拭干净。
进行这个过程时,病房里只有赫维托和周之莓两个人。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身体,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包括她的每一根头发丝。
等周之莓慢悠悠地从卫生间出来时,见赫维托正站在卫生间门口。他随即又一把将她抱起,径直朝病床的方向走过去。
离得很近,周之莓感受到赫维托身上清新的气息,看到他脸上略显颓废的胡渣。但还来不及多想,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唤。
赫维托显然听到她肚子里发出的声音,脚步微微顿下:“饿了?”
周之莓十分没有骨气地点点头:“嗯。”
“想吃什么?”
“烧烤、炸鸡、麻辣烫、冰淇淋……”光是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
“做梦。”
那你问什么啊喂!
赫维托看了眼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周之莓:“你的伤口还处于恢复期,不适合吃刺激的食物。我会让人为你准备一份沙拉和高蛋白的白肉和红肉。”
周之莓瘪着嘴:“哦。”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得过一次麻腮风,两颊鼓鼓囊囊的,又红又肿。当时爸爸妈妈和家里佣人轮流照顾她,不让她吃这个不让她吃那个,每天就只能吃清淡的小粥小菜,把她给馋疯了。
那会儿只觉得痛苦极了,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赫维托将周之莓抱回到床上没有多久,就有人送来了食物。
周之莓这会儿也的确很饿了,没什么道理挑三拣四的。当看到那块蛋糕的时候,她那双狐狸眼似乎亮了亮。
赫维托将蛋糕暂时收起:“等吃完饭再吃甜品,但只能吃三分之一。”
周之莓立马心情大好,简直像个三岁的孩童,有吃的哄着就什么都忘了。
她倒也没忘记问问赫维托:“你吃过了吗?”
原本也就是客气客气问一下,没想到赫维托竟然没说话,这就表明,他也没吃。
“要吃一起吃点吗?”周之莓试探性地问。
赫维托垂眸看了眼放在病床小桌板上的食物,勉为其难:“也行。”
周之莓:“……”
你可以拒绝的。
餐具只有一份,赫维托顺势拿起唯一的那支叉子,将沙拉拌了拌,最后挑了一块虾仁喂到周之莓唇边。
周之莓看着赫维托喂过来的食物,眨眨眼,一副“这东西难道没有下毒吗”的表情。
“那个……你先吃吧。”
赫维托一脸霸道:“张嘴。”
周之莓一脸不情愿地张开嘴。
被赫维托投喂的感觉非常怪异,但投喂着投喂着,很快就习惯了。
“我要吃牛肉,沾点黑胡椒汁。”
“我不想吃青菜。”
“我想吃橙子。”
“我要喝水。”
赫维托居然全部一一应允,没有半句刻薄的话。
每样东西吃三分之一周之莓就吃不动了,最后她看着那份蛋糕开始蠢蠢欲动。
赫维托干脆把蛋糕拿过来放在她的面前,再次提醒:“少吃一些。”
周之莓这次不让赫维托投喂,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细细品味。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恐惧感,甚至觉得死亡大概也就是那么回事,眼睛一闭什么都没了,但是眼睛一睁开,什么事也都没有。
果然,甜品能让人的心情大好。
“你要尝尝吗?”周之莓扬扬眉问赫维托,据她所知,他从来不吃甜腻的东西。
赫维托没回答吃与不吃,直接靠近她:“喂我。”
周之莓舔了舔勺子,舀了一小勺夹杂奶油的蛋糕递到赫维托面前,提醒:“不过这个勺子是我吃过的,上面有我的口水。”
赫维托轻笑一声:“我不止吃过你的口水,还吃过你下面的水。”
周之莓:“……”
赫维托就着勺子张口吃下,继而缓缓点头:“还行。再来一口。”
周之莓一副护食的样子:“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赫维托:“现在喜欢了。”
你这个反复无常的臭老外!
最后,这份甜品在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之下被全部吃完,周之莓满足地咂咂舌,意犹未尽,嘴角还沾染着白色的奶油。
吃饱喝足,心情更好,连带看着赫维托都感觉帅气了三分。
周之莓靠在床上看着赫维托收拾东西,欣赏着他带着胡渣的侧脸。她没有想到他留点胡渣也会那么好看,很像时尚杂志上的型男模特,不过他比模特更有型。
说实话,她这会儿挺想动手摸摸他的下巴,想感受一下胡渣是什么触感。
“对了,那个小女孩最后找到她的爸妈了吗?”周之莓提到昨晚的事情。
赫维托点点头,一并用湿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指。
在警察的帮助下,那个小女孩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父母。与此同时,那位击伤周之莓的罪犯也被警察带走。
“你现在还记得以前的事情?”赫维托笑着问。
“什么?”周之莓都快忘了自己之前装失忆的样子,有点尴尬,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哦,我现在全想起来了。”
赫维托:“不一定,还记得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讨厌的人了''这句话吗?”
你倒是记性好,这句话都能记那么久。
周之莓眨眨眼:“怎么可能?我绝对不可能说这种话,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是么?”赫维托拿着纸巾擦拭周之莓的唇角,靠近,“现在吻我。”
周之莓:“?”
这么突然的吗?
赫维托没羞没臊地把那张脸杵在周之莓的面前,说实话让人有些心动。
吻一下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在亲吻他之前,她到底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胡渣。
彼此之间的气息里有甜腻的奶油香,赫维托第一次觉得这个味道好闻。
赫维托抓住周之莓的手,他仿佛看穿她心底的躁动,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
刺刺短短的胡渣,在指腹有着异常酥麻的触感,连带着周之莓的心都跟着酥软了一下。
“你怎么没有刮胡子?”周之莓问,“该不会一直都守在我病床前吧?”
赫维托并不否认,并且还要告诉她一件事:“你的身上现在流着我的血。”
周之莓惊讶得瞳孔放大。
有没有人管管这个变态啊!谁要他的血了?
赫维托带着周之莓的手在唇边吻了吻:“Bunny,你现在彻底拥有了我,开心吗?”
周之莓扯了扯嘴角:“开心……”个P。
简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来吻我。”
周之莓看着近在咫尺的赫维托,轻轻撅了一下嘴唇,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随即退开。但赫维托显然并不满足于这个蜻蜓点水的吻,他用左手虎口卡住她的下巴,长驱直入地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以往的霸道蛮横,赫维托尤其温柔。彼此唇舌内还有淡淡的奶油香和丝丝甜蜜,这些气息随着这个吻被品出更多的回甘。
周之莓笑着躲了躲,她感觉到赫维托的胡渣有点扎嘴,又有点痒。赫维托干脆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不止是吻她,还故意用新生的胡渣挠她,逗得她又是笑又是躲。如果不是怕牵扯到伤口,赫维托可能会有更过分的举动……
不再逗弄,而是专注接吻。
赫维托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和周之莓接吻,自第一次感觉到接吻的美妙之后,他便想占据她的唇齿,这是专属他一个人的甜美滋味。
没人知道,这次枪击事件劫后余生的人是赫维托,他第一次感到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分开时周之莓感觉自己的嘴唇麻麻的。
竟然亲都亲了,她现在提点其他的应该不算过分吧?
周之莓笑得一脸谄媚,有必要提醒赫维托:“宝宝,我的一千万美金呢?答应过要转给我的。”
“我是答应过。”赫维托并不否认。
周之莓喜上眉梢,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赫维托:“不过我可没说什么时候给你。可以是现在,也可以是未来的某一天,谁知道呢?”
“什么!?”
周之莓瞬间垮脸,简直要当场爆炸了。
她决定现在就要发疯,不再压抑自己,“你无赖!你骗子!你讨厌鬼!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任何期望!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青天老爷在上,最后一句话是假的。
一激动,难免牵扯到伤口,周之莓疼得倒抽一口气。
赫维托随即将周之莓拥入怀中,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漾开:“Bunny,你乖一点,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周之莓不听:“你现在就是在给我画大饼!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这个资本家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她决定了,她要麻利地卷铺盖离开这个不守信用的狗男人!
待在他的身边不仅危险,生命得不到保障,就连事先说好的一千万他都要耍赖。
再留下去她就是傻子。
第24章 Money
脑子里萌生出离开赫维托的念头时, 周之莓的表情也淡了下来。她忽然一脸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过无比亲密关系的人——赫维托。
虽然周之莓隔三差五地总要思考一遍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赫维托,但这种想法就像是社畜上班打工,虽然每天都念叨着想要辞职想要辞职, 但事实上永远不会真正辞职。
不能否认,在周之莓最困难的这几年时间里, 因为有赫维托的“帮扶”, 她的生活质量开始逐渐恢复如初。
她可以不买各种奢侈品,但不想住在掉墙皮的房子里头,尤其阴雨天时屋子里各种霉菌滋生,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她可以不吃人均几千的大餐,但不想看到路边上的takou都要犹豫自己口袋里还有几块钱, 尤其还要面临交房租的时候。
她可以没有高薪的工作, 但不想在做牛做马时还要被人阴阳怪气,尤其还是在生病的时候。
周之莓就是一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没有经历过风雨, 也不想经历风雨。
说周之莓爱慕虚荣也好, 道德败坏也好, 她把攻略赫维托这件事当成是一份工作目标,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假设赫维托就是一份顶级的offer, 有了这份这份offer,就能够解决她目前的困境。
当然, 周之莓自己也有其他打算,毕竟想要攻略赫维托这件事简直等于天方夜谭,成功的概率堪比天上掉馅饼。在此期间, 周之莓一直在努力寻求一份工作。可是她的假身份在M国想要找到一份收入中等的工作也是难如登天,还要担心被人发现身份问题。
坐上赫维托那辆车的雨夜,周之莓也有点懵, 她没有想到这个馅饼真的掉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尽管在此之前,她从私家侦探的口中了解到很多关于赫维托的讯息,包括他经常会出入的工作地点和路径。
可谁知道能不能真的遇见赫维托呢?
也就是在赫维托工作的QC大厦附近,周之莓在被流酒醉的浪汉纠缠,大声呼喊救命的时候,黑色车身的Rolls-Royce停在她的面前。
一身黑色西装的John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下车,帮周之莓赶走她身边那位流浪汉的同时,邀请她上车避雨……
虽然在最初一段时间里,周之莓害怕赫维托、恐惧赫维托,见到他时总不免唯唯诺诺,更甚时会浑身发抖。但随着日渐相处,她渐渐找到与赫维托相处的模式,她对他百依百顺,笑脸相迎,适当提供情绪价值,他便能对她大方。
周之莓不太确定赫维托身边是否还有其他异性,这不该是她操心的,也不该是她上心的。她应该关心的是自己本身,专注自己,而不是抱不该有的幻想。
时至今日,周之莓和赫维托之间已经有了相对稳定的关系。
她不再害怕他,不再恐惧他,想摆烂时干脆不理他,甚至故意怼他。
此时此刻,周之莓看着眼前赫维托,只觉得他让人讨厌得牙痒痒。
她和他在一起从来不图他这个人,可如果连钱都图不到,那还有什么继续留下去的必要呢?
察觉到周之莓沉默的注视,赫维托朝她微微扬眉,神色乖戾:“在想什么?”
他那么聪明的资本家,当然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周之莓狠狠剜了赫维托一眼,继而单方面开启了对他的屏蔽模式。反正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这会儿又是大晚上的,她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赫维托。
可是她已经睡了整整22个小时,这会儿什么睡意都没有。
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周之莓悄悄睁开眼,发现赫维托竟然脱起了衣服。
周之莓皱眉:“你要干什么?”
赫维托闻言动作不停:“你想我干什么?”
周之莓:“我可没想你干什么?只想提醒你,医生说过我现在需要休息,麻烦你离开我的病房,谢谢。”
赫维托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朝周之莓走近,清晰的八块腹肌在她的面前晃啊晃,差点让她失去理智。
“Bunny,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会亲自照顾你的。”赫维托将身上这件穿了一天一夜的衣服放在一旁,动作显得有些轻柔。这件衣服是周之莓亲手缝制的,全世界只此一件。
周之莓谢绝赫维托的好意:“我没有什么大碍,不需要你的照顾。”
“是么?你现在能自己洗澡吗?”
周之莓表情冷淡:“我可以不洗澡,反正我现在哪里也不去。”
“恐怕不行,你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
“那也不用你管。”
“毕竟你是因为我而受伤,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不要。”
“那也由不得你。”
周之莓能怎么办呢?她一个“虚弱”的病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迫屈服:“赫维托,你这个无耻狂徒!不准脱我衣服!”
“无耻狂徒?”赫维托好似听到什么新鲜的词汇,他剥洋葱似的,将她的病号服扒下来,对着她最柔软的那一处就是一口。
周之莓整个人一颤。
赫维托饶有兴致地用力嘬了好几口,抬眸看着周之莓,似乎是让她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无耻之徒。但这还不算,他完全能够做到一心二用甚至多用,亲吻她的同时扒掉了最后一件。
周之莓气急败坏,下意识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啪”的一声,她一巴掌甩在赫维托的脸上。
两个人皆是一顿,病房里安静得针落有声。
力的作用相互,周之莓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片火辣,可见她这一巴掌甩得并不轻。反观赫维托,他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染上五个手指印,搭他这张森冷的面庞,显得异常可怖。
“你打我?”赫维托幽幽地看着周之莓,眼底的情绪不明,抓起她打人的这只手。
周之莓的掌心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这个举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幸,但还不等她继续思考,就听赫维托笑着说:“不过你那猫挠般的力气太小,可以试着再用力一点。”
周之莓那颗高高悬起的心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般,瞬间从百米的高空坠地,让她猝不及防。
赫维托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继而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扬眉问:“现在开心了?”
周之莓的掌心触摸到赫维托下颚的胡渣,下意识想要抽出来,但他不准,在她掌心亲了亲。
“我的小Bunny脾气越来越大了,但是怎么办呢?你这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反而让我更加兴奋。”赫维托的嘴角呈明显弧度的上扬,线条硬朗的面庞上露出了野性的笑容,像一匹让人无法掌控的恶狼,勾着唇笑,却让人感觉到恐惧。
周之莓刚才这一巴掌下去,以为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哪知道会让赫维托这样兴奋。
很难说这一刻周之莓是什么心情,但她的心跳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急促,甚至延展到脸颊的皮肤也开始发红,踌躇一会儿,她咬着牙骂他:“变态……”
赫维托嗤了一声,笑着将周之莓抱起,走进浴室。
病房里的浴室甚至比周之莓公寓里的浴室更小,单独一个人还算转得开,但两个人就显得拥挤。
周之莓不知道赫维托此时此刻愉悦的状态是装的,还是等着一会儿更深的报复她,她只得静观其变。
小小的浴室因为热气腾腾的水流,很快有了氤氲的雾气,显出几分旖旎。
赫维托小心且温柔地避开周之莓肩胛上的纱布,将细密的热水浇注在她的身上,接着打上泡沫,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身上缓缓游走。
周之莓呆呆站着,任由赫维托动作,甚至很听话模样,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怎么?甩我一巴掌,倒把你自己打懵了?”
周之莓试探性地询问:“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就你那猫挠的力道?”赫维托抓住周之莓的手,用泡沫仔细在她手上揉搓,垂眸问:“难道把你自己手掌打疼了?”
周之莓不想承认,但她的掌心的确有点疼,可见赫维托也是疼的。
“我大哥以前打我的时候从来不用他的手,他嫌我脏。”赫维托轻巧地诉说,“他用一根直径约十厘米的木棍打我,但他从来不会打我的脸,怕被人看出来我脸上有伤。”
周之莓是第一次听到赫维托说起他童年的遭遇,尽管她早有所了解,但真正听到又是一回事。
很难想象,如果她是赫维托的话,是否能够挨过那个难熬的童年?
赫维托的身上有很多伤疤,这是周之莓很早之前就知晓的。但她从未细想,这些伤疤从最开始的形成,流血、化脓、愈合、结痂,这中间又经历了什么痛苦。
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什么感同身受,周之莓若不是这一次受伤,也很难有这些联想。
赫维托的手指带着沐浴泡沫在周之莓的身上游走,连带低声诉说:“四肢受伤通常不会伤害到性命,哪怕是腕骨断裂,也只需要三个月的休养。”
“赫维托……”
“嗯?”
周之莓看向赫维托脸上的五根手指印,忽然有些过意不去。无论如何,打人是不对的。
可让她说出那句对不起,好像又办不到,于是问:“那个,疼不疼啊?”
这似乎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问赫维托疼不疼。
疼吗?赫维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他出生起,就注定不会被人疼爱,所以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
氤氲的水汽,柔和的光线,赫维托对上周之莓那双清凌凌的双眼,她脸上有自责、不安、怜惜。
“疼。”赫维托淡淡道。
这个回答似乎是隔了十几年与幼年的赫维托对话,如今的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为自己复仇,但他从来没有回忆过小时候受到的创伤。
再去回忆时,那些早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似乎被重新划开一道无形的口子,鲜血直流。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痛感,却又让他头皮发麻,只因为周之莓的这一个问题。
周之莓在心里低低叹了一口气。
好吧,怪只怪她这个人心地过于善良,看不得人间疾苦。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想到赫维托现如今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并非一时促成,又难免心生爱怜。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被她打过的地方竟然有明显凸起的指痕。
该说不说,赫维托的皮肤是真的很好,柔软细腻。
周之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赫维托单臂抱起,让她坐在洗手台上。
赫维托打着泡沫的手指游走到周之莓的大腿上,声线低哑:“分开。”
周之莓别扭地把腿并拢,不让赫维托动:“这里我自己来。”
“也行,你自己洗给我看。”赫维托好整以暇地站在周之莓面前,微微扬眉。
周之莓刚刚生起的怜爱之心,在赫维托恶劣的表情下彻底烟消云散。
她!就!不!该!同!情!他!
“你出去。”周之莓说。
赫维托歪了歪头:“Bunny,你湿了。”
她当然湿了,谁洗澡的时候身上不会湿的?
“知道小Bunny害羞了,但是在我面前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赫维托强势地分开周之莓,开始仔细清洗。
他熟悉她的身体构造,清洗的也格外仔细,两根手指轻轻拨动,慢慢翻开,打着圈圈地揉着,再用水流冲刷。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
全程,赫维托看着周之莓的双眼,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染上氤氲,眼底似乎有宠溺的笑意,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性感迷人。
而周之莓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红,说不清是因为水流的原因还是什么。
“Bunny,这里好像湿得更厉害了。”赫维托的手指在边缘游走,要进入却不进入的姿势,更令人心猿意马。
周之莓面红耳赤,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彼此之间又不是没有见过,但赫维托帮她洗澡是第一次。可他真的太过分了,故意这样玩弄她。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无法忽视。
赫维托的手指忽然刺入一部分。
周之莓紧张地抓住赫维托的手腕:“不要了。”
“想让我舔你么?”
“不要。”
坦言,周之莓竟然犹豫了。其实每次赫维托舔她时,即便技术真的一般般,也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赫维托闻言点点头,似乎并不打算强迫。他将她洗干净后再自己简单清洗,继而拿着浴巾将她身上的水珠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坐在洗手台上的周之莓视线触及赫维托的胸膛,看到他肩胛上的一处伤痕。而她的视线只要往下滑一点,就能看到不容忽视的存在,更别提还时不时碰到她。
她不相信他能忍得住。
赫维托勾着唇看着周之莓:“怎么?我看你一脸失望?”
周之莓否认:“才没有!”
赫维托用手指点点周之莓的嘴唇:“想要就告诉我。”
周之莓的回答是一脸狡黠地抓住赫维托,尽管她一只手根本抓不住他。
赫维托动作一顿,垂眸看向周之莓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与此同时,周之莓感觉到掌心的异常跳动。
“想要就告诉我。”周之莓挑挑眉,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赫维托。
赫维托倒不掩饰自己的需求,他危险地靠近,将她抵在镜子前。
“我倒是能满足你,但你能保证自己能够熄灭自己挑起来的火?”赫维托说着,用手指轻轻抚摸周之莓的嘴唇,他的指尖抵入她的口腔,追着她的舌头搅了搅。
这行为像是一种危险的警示,逼得周之莓一脸不情不愿地放开他。她可不想用自己的嘴巴。
赫维托猖狂笑着将周之莓从浴室里抱出来,给她穿上干净的衣服,包括贴身的内裤。
周之莓已经认命妥协,反正反抗也没有什么作用,最后反倒是自己气得牙痒痒。既然如此,那就心安理得地让赫维托服侍自己,甚至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一米五的床周之莓一个人睡十分宽敞,但挤入一个赫维托就显得十分局促。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赫维托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注定不会是个愉快的夜晚。
夜已深,周之莓没有任何睡意,但赫维托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他将她拥入怀中,呼吸渐渐平稳。
“睡不着就玩手机。”赫维托把周之莓的手机递给她,“或许会有让你惊喜的地方。”
谢天谢地,还有手机。
在周之莓受伤睡觉的这段时间,她的手机里有一些工作消息,但不多。最多的是李美娜的关心,问她去哪儿了。
工作方面,贴心的John已经替她向她的上司请假。至于李美娜的关心,估计是以为她又和那个男人厮混去了。
周之莓没来得及回复李美娜的消息,目光注意到一条转账短信。
20个小时以前,有个熟悉的账号给她转账整整1000万美金。
周之莓抱着手机数着自己账户上的八个数字时,真切地感受到心情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般,连带看向赫维托的那双狐狸眼里似乎都冒着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赫维托……”原来他真的履行承诺了,只是他那张嘴太过狡猾。
“嗯?”埋首在她脖颈间的男人懒懒开口,声线性感沙哑,“想让我舔你了?”
“想!”
赫维托低低一笑,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别想。”
好吧,就算赫维托这个人很恶劣,但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能够忍忍的。
这一晚,周之莓罕见的能够看到赫维托的睡容。以往几次,她要么累得倒头就睡,要么她还没醒他就已经离开。
手机上里里外外的内容都刷了一遍,周之莓还是睡不着,于是看向一旁的赫维托。
他侧躺着,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呼吸匀称地喷洒在她的脖颈上,不打呼噜,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安分的动作。
睡着后的赫维托难得看起来平易近人。
他脸颊上的巴掌印因为时间的原因消散了许多,但依旧没有刮胡子,所以胡渣有愈演愈烈的姿态,显得更性感。
周之莓的手指轻轻触碰赫维托挺拔的鼻梁时,他几乎瞬间醒了,但眼睛还是闭着的,暗哑的声线哄她:“乖,放下手机睡觉。”
说着,他轻拍她的后背。
那晚凌晨,在周之莓终于睡着时,她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没有号码备注的短信——
[宝贝,我是妈咪,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第25章 Pink
周之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她那只昨晚只剩下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正在充电,并且显示电量已经满格。
昨晚她找不到充电器充电,也就作罢, 想来后来应该是赫维托给她的手机充的电。既然如此,她可以再忍耐他不止一下, 而是两下。
此时病房里并没有赫维托的身影, 周之莓也不好奇他去了哪里。赫维托是个大忙人,不仅忙着集团的事情,就连总统选举的事情他似乎都要插一脚。
天微亮那会儿周之莓才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自己热得不行。不用说,罪魁祸首就是旁边那个热气腾腾的大男人。
血气方刚的赫维托, 身上似乎真的有一团火, 他将周之莓紧紧拥在怀里,奈何她怎么都抗拒不了, 将她顶着, 挤着, 烧着。
这会儿周之莓捧着手机, 看着李美娜一大早回来的消息。除李美娜外,没有其他人的消息。
[Penn说你要请十天的假, 可把我惊呆了]
[你还和那个男人厮混在一起?该不会玩真的吧?]
[还有,你昨天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啊啊啊!你究竟在干什么呀?]
万圣节前夜那晚的枪击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还登上了报纸头条,只不过现场并没有遇难者和受伤者的照片流出,只简单报道了四死一伤。想来, 那一伤指的就是周之莓。
不开玩笑地说,她真真是从鬼门关旁走了一遭。
周之莓应付不了太多的关心,所以并没有告诉李美娜自己中枪的事情, 免得李美娜提着水果和鲜花来探望。她顺着李美娜的话,干脆就承认自己在和男人厮混。
李美娜对周之莓这种行为倒是没有指指点点地进行说教,毕竟年轻嘛,现在不玩什么时候玩?
周之莓跟李美娜打完哈哈之后,见手机上没有什么其他讯息,也就下床准备洗漱。刚要坐起来,不料牵扯到肩胛的伤,疼得她皱眉,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那份不适有所减轻。
这时候的病房里只有周之莓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她缓缓坐好,看了眼缠着纱布的肩胛,想想,如果有赫维托这个讨厌鬼在其实也不错,起码她光想着对付他,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和疼痛。
也是在这时,一身简约干练的赫维托推门进来,略有些严肃地问周之莓:“你要去哪里?”
周之莓有些莫名:“我哪里都不去啊。”
鉴于自己账户上的那一千万美金,现在周之莓看赫维托哪哪都觉得很顺眼,她一脸谄媚的笑,嗲着声音:“我就是想去洗漱,你要帮我吗?”
“坐着,我抱你去。”他的脸色看起来一般。
周之莓眉眼弯弯:“好呀。”
电动牙刷上被挤上牙膏递过来,周之莓自己拿着牙刷放入口中,她看着镜子里一脸精致的赫维托,有些遗憾他把胡子全部剃掉了。他依旧是一身古板的西服套装,看起来商务又沉稳。
其实偶尔见见赫维托不修边幅的样子,倒也是一种乐趣。
接下去的这一天,周之莓与赫维托之间的相处十分和谐,因为赫维托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会待在旁边的小厅认真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几个手机,电话和会议一个接着一个,John时不时和他讨论着什么。
周之莓偶尔听到他们用其他国家的语言在交谈,似乎是德语。
时不时的,赫维托拿着手机接听电话时从小厅踱步到旁边的房间,就能见到周之莓躺在病床上追着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部中国古装影视剧,集数长达78集之多,算是周之莓的下饭剧,三不五时的总要拿出来看看。她觉得每一次观看都能品味出一些新的东西,有关于担当、读书、独立、女性成长等等方方面面,总会让她收获颇多。
也不知道看到什么精彩的镜头,周之莓笑得前仰后翻,于是又被肩胛上的伤口扯得龇牙咧嘴,接着乖乖躺好不敢乱动。
等赫维托下一次看到周之莓的时候,她正好拿着纸巾在擦拭眼泪,鼻尖红红,显然是因为电视剧情而伤感。
在赫维托的印象中,John向他提过三次这部电视剧的名字,都是周之莓于休息日的时候在家独自观看。
他并不理解为什么她对一部影视剧的剧情已经滚瓜烂熟以后,还可以反复观看数次,并且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十分动情。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是个专一且长情的人。
看着电视剧,周之莓对手机的兴趣并不大,随意放在一旁。
赫维托认为,一些不必要的消息内容,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
周之莓在医院的第三天傍晚便被赫维托强行办理出院。
Hansen医生一脸无语地看着霸道专横的赫维托:“我对你照顾病人的能力有所怀疑,小Bunny的伤口在你的照料下看起来有化脓的趋势。”
赫维托把责任推给Hansen:“那是你的问题,医术精湛。”
Hansen:“Ok,那我现在不允许我的病人出院。”
赫维托:“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
Hansen:“明天伤口就要换药了,你非得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吗?”
赫维托:“我可以给医护人员支付双倍的酬劳,相信他们很乐意上门为我服务。”
Hansen用深恶痛绝的眼神看着赫维托这个为所欲为的资本家,还真怀念这家伙小时候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那时候的赫维托小小一只,被John送到医院的时候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小家伙蜷缩在病床上一言不发,既不和别人交流,也不吃别人递过来的糖,真让人怜爱。
可现在呢?这家伙长成一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不仅看起来一拳能把人打飞,那张嘴也实在恶劣,真想拿针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Hansen懒得和赫维托多说了:“随便你,反正痛又不在我身上,只可怜了我们的小Bunny。”
赫维托闻言难得沉默,垂眸看了眼靠在病床上看好戏的周之莓。
周之莓算是发现了,赫维托和Hansen医生简直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可爱的Hansen医生总是想要怼赫维托,可恶的赫维托自然也不会让Hansen医生占了便宜。
偶尔John在场的时候就和周之莓一样,站在一旁隔岸观火。
当然,Hansen医生总是拗不过赫维托的强势。
赫维托嫌弃病房里的浴室太小,嫌弃床板太硬,嫌弃隔音不好,嫌弃消毒水的味道难闻,嫌弃医院里的病毒太多……他真的是一个很龟毛的男人。
Hansen医生建议赫维托:“干脆你出资建一个医院好了,正好帮人民大众改善改善医疗环境。”
赫维托扬扬眉:“哦是么?你这么有商业头脑不去做生意可惜了。”
Hansen医生那张白皙的脸庞气得红温:“不用了,我可比不上你奸诈狡猾!”
赫维托:“幸好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周之莓在旁边捧着肚子大笑。
当然,赫维托也很嫌弃周之莓的那个鹌鹑窝,于是他准备将她带到自己的住处——位于沛新市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QC公寓顶层。
周之莓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她并不想和赫维托一起住。
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连睡在一起过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人与人之间通常是距离产生美,以往办完事赫维托就抽身离开这种行为让周之莓十分愉悦。因为她不用再去费心伺候他,也不用再照顾他的喜怒哀乐。
周之莓在生活上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现在秉持能活着就行的态度。可显然赫维托并不是这样,他又洁癖又龟毛,又是嫌弃这个,又是嫌弃那个。可以想象,和这种人做室友或者共同生活应该会很麻烦。
“赫维托,你工作那么忙,我这点小伤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周之莓一脸乖巧,“要不然我自己找个看护也行,不能耽误你的工作啊。”
赫维托一脸宠溺地摸摸周之莓的头,似乎有些欣慰:“你可真是善解人意。”
“当然!”
“既然你那么乖,我更应该对你好一些。”
周之莓:“……”
这是周之莓第一次来到赫维托位于市中心的这套公寓,由两层楼打成复式套间,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奢华程度,都让周之莓目瞪口呆。
能住进这样的豪宅,大概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周之莓也不例外。但她总是有各种想法:想在海边有一套房子,没事就在家门口吹吹海风;想在山上有一套房子,推开门就是群山环绕;当然,也想在市中心的地段有一套房子,这样无论做什么都方便。
人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欲望,也可以被称之为梦想。
一进入赫维托的家,周之莓就被落地窗前的城市夜景所吸引。
夜幕刚刚落下,青黄不接的景象,如梦似幻。周之莓蜷缩成一团半跪在落地窗前,视野里几乎是整个沛新市的最繁华的光芒,位于高楼看不清楼底的川流不息,也听不到外界的嘈杂,那些景色像是一幅静止的绝美画作。
不过,还不等周之莓欣赏完毕,赫维托就从后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周之莓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四肢悬空,挥着爪子嗷嗷叫:“你要干什么?”
赫维托低沉的声线从周之莓头顶落下来:“先去洗澡。”
周之莓舍不得眼前的美景:“可以迟点洗吗?”
赫维托:“不行,你身上脏。”
周之莓:“你要是觉得我脏,可以不碰我。”
赫维托:“我的确不想碰你,不过我实在无法容忍我家里有肮脏的东西在移动。”?
谁脏!你说谁脏!
还有,你说谁是东西?她才不是什么东西!
周之莓气鼓鼓:“我都说了我不要来你家,你非要把我带过来。”
赫维托不再和周之莓废话,直接将她抱去了浴室。
的确,比起医院里那间小小的淋浴室,赫维托家里的浴室简直像豪华宫殿,甚至比周之莓那个鹌鹑窝还要大。
看到那个几乎可以游泳的浴缸时,周之莓跃跃欲试,问赫维托:“我能泡澡吗?”
她家里没有浴缸,所以每次想要泡澡就只能蹭赫维托的。有一次她独自一人在赫维托的地方泡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幸好浴缸里的水是恒温的,不然她估计要冻死。
此时的浴缸里是蓄满了水的,水面上翻滚着气泡,还有淡蓝色的灯带在闪烁,诱惑着周之莓去泡澡。
赫维托帮周之莓脱着衣服,看向她的肩胛:“不行,容易弄湿纱布。”
周之莓一脸乞求:“那我小心一点呗,只泡到胸口的位置,绝对不会弄湿纱布的。”
赫维托抿着唇,扒拉着周之莓的贴身衣物,轻轻拍她屁股:“不行。”
周之莓抓住赫维托的衣角,用软软的调子撒娇:“赫维托,赫维托。”
赫维托不为所动。
周之莓就把脑袋凑到他的胸前,毛绒的头发在他身上蹭啊蹭的:“宝宝,你最好了。”
赫维托扒光了周之莓身上的衣服,再次将她抱起,声线里透着隐忍:“只能泡十五分钟。”
“耶!宝宝,我最爱你了!”
周之莓咧着嘴笑得一脸开心,不由靠近亲了亲赫维托的唇角。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的脚步停下,在距离浴缸只有两步的位置,他加深了她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可周之莓一心想要泡澡,一心二用地哼哼唧唧。
赫维托略有些不满地拍她后背:“专心点,舌头不准躲。”
周之莓只得配合着先满足赫维托,她被他抱在身上,单手勾着他的脖颈,几乎让他承受自己所有的重量。
等赫维托追着周之莓的软舌吻够了,才抱着她进入浴缸。
淡蓝色的水面开始剧烈晃动,有水流顺着浴缸壁哗啦啦地流出来。赫维托把周之莓捞过来坐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水面刚好到她的胸口,不会浸湿肩胛上的纱布。
浴室里自带环绕立体声的音响,随着水流声响起,音乐声也随之扩散开。周之莓听到熟悉的音乐,竟然是她最近经常循环的轻音乐。
没想到赫维托的品位还不错。
周之莓背靠在赫维托的胸膛上,闭上双眼享受着泡澡带来的身心舒适。她尽量忽略抵着自己的物体,可是他太过庞大的存在,想让人忽略都是一件难事。
无可避免的触碰,皮肤与皮肤,湿软与坚硬。
周之莓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开荤了,心痒痒。这种感觉等同于这几天她被赫维托限制着,这个不能多吃,那个也不能多吃。顾忌伤口愈合,她每天只能吃清淡一些的东西,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或许就会觉得生无可恋。
周之莓现在尤其想要吃香的喝辣的,更想大口吃肉。于是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蹭了蹭他。
这感觉怎么说呢,沾到一点荤腥却吃不到,反而让人口水直流。
只不过周之莓才刚刚蹭到,就被赫维托一把勾着腰往上提了提。浴缸里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带起一片旖旎的涟漪。
“别乱动,小心纱布被浸湿。”
单看赫维托那张脸,禁欲系十足,仿佛不为世间万物所动。可是隐藏在水流之下的,却又是如此明显的存在。
周之莓蹭不到,干脆把手探下去,可还不等她触碰到,再次被赫维托抓住手腕。
他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
“Bunny,不准乱动。”赫维托低哑的声线里透出一些难以察觉的欲念。
周之莓侧过头去看赫维托,在浴室里柔和的光线下,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显得有几分温柔。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有淡淡的戏谑,水底下抓住她手腕的手缓缓往下,与她十指紧扣。
“动一下又怎么了嘛?小气。”周之莓偏要动,这只手被抓住,另外一只手就想探下去。于是不免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赫维托随即松开握着周之莓的手,去查看她肩胛上的伤。
“疼了?”他皱着眉。
周之莓一脸委屈巴巴:“都怪你。”
“还怪我了?”赫维托似有一些无奈,轻轻嗤了一声,不再阻止她。
接下去就由着周之莓为所欲为了。
坦言,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周之莓被赫维托的尺寸所震惊,时常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给弄坏了。
事实证明,她完全可以容纳他。
有一次对着镜子,赫维托让周之莓清楚地看到她是怎么一点点把他吃进去,完完全全地容纳,让她羞得面红耳赤。后来相处的时间一长,她对这件事就没有一开始表现得害羞了。
为了能够讨赫维托的欢心,周之莓在网上自学了一些手法和招数。她对这方面的事情毫无经验,只能看着赫维托的面部情绪反馈来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让他喜欢。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的表现似乎还算不错。
只不过这一次,周之莓不是抱着讨赫维托的欢心,而是让自己开心。
像是一个解压玩具,在她手上随意被拿捏,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放缓。
周之莓感受到身后的赫维托气息开始不稳,于是更加兴奋。
“Bunny,够了。”
自从上次周之莓在万圣节前夜的兔子造型之后,赫维托似乎就一直称呼她为Bunny,只在语气强硬的时候才叫她Bonnie。偶尔周之莓也分不清他到底喊的是Bunny还是Bonnie,不过这也不重要。
“不够。”周之莓侧头看向赫维托,狡黠的脸上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笑意盈盈。
“不怕擦枪走火?”
“不怕呀,我能灭火。”
水流之下,赫维托的掌心覆盖住周之莓的手背,带着她:“就你这个速度,恐怕整个森林被烧光了也灭不了火。”
“是吗?那你教我。”
“你用得着教?”暗哑低沉的气息在周之莓的耳边,赫维托的舌尖轻舔着周之莓的耳廓,继而吮吸她的耳垂。
这场大火眼看着要被熄灭的时候,周之莓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开。赫维托的气息明显更加不稳,胸膛上下起伏着。
周之莓笑意盈盈地看着赫维托,一脸清明:“你刚才说的,十五分钟到了。”
赫维托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尽管他紧绷的样子看起来马上就要炸开了。
他将周之莓从浴缸里抱出来,又给她穿上浴袍,竟然直接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换成以往,她不得被他按在浴缸里好好干上一场。
周之莓不得不佩服赫维托的忍耐力,他居然能够一直隐忍着。
“怎么?你似乎有点失望?”赫维托微微扬眉,用手掐了掐周之莓粉嫩的脸颊,“如果你那么想玩,有另外一把枪给你玩。”
“什么枪?”
很快,赫维托交给周之莓的,竟然是一把私人订制的粉红色手枪,真实的枪支。
沉甸甸的一把枪,拿在手上非常有分量感。因为是粉红色的,看起来竟然很可爱,像是一把玩具枪。
赫维托对周之莓说:“以后无论是什么时候,如果察觉有人会伤害到你,你随时可以对准他开枪。”
周之莓想了想,拿着枪缓缓将枪口对准赫维托:“如果是你伤害我呢?我也可以对你开枪吗?”
赫维托朝周之莓走近一步,他穿一身黑色的睡袍,饱满的胸肌将领口撑开,将自己的胸口对准她手上的枪口,不疾不徐:
“当然,我们可以拭目以待,Bunny。”
第26章 Human nature
周之莓当然不可能对赫维托开枪, 她现在连持枪资格都没有。
对于枪这种东西,她始终觉得是很危险的武器。作为一个遵法守纪的良好市民,她也不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 除非是正当防卫。
赫维托走到周之莓身后,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 胸膛贴着她的脊背, 双手搭在她的手上,手把手教她如何上膛。
两个人贴在一起,周之莓的鼻息间全是赫维托的气息。他和她的身上有种同款沐浴液的香味,就连口腔里的漱口水也是同一种,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仿佛他们是连体一般。
赫维托察觉周之莓的走神, 提醒她:“Bunny,看着手上的枪。”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 说话间气息轻轻拂过来, 带着温热的痒, 还有磁沉的震动。
周之莓可以确定的是, 赫维托是借着教枪的动作在勾引她。这点小把戏她比谁都要清楚,因为她之前就是这么干的。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 周之莓和赫维托相处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说多容易错多。她借着给他泡咖啡的举动, 身体在他旁边轻轻蹭着,细腻的手臂看似不小心擦过他搭在桌上的手背,香甜的气息在他耳边轻柔地问:“先生, 要加糖吗?”
赫维托的回答是拽过周之莓的手臂,猛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他那个时候并不会亲吻她的嘴唇,而是发泄什么般咬着她的脖颈, 像只冰冷无情的吸血鬼,用舌尖舔舐她的大动脉。
赫维托并不酗酒,但偶尔也会小酌一杯。有次晚餐时,周之莓借着给他倒酒的举动“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他的身上。现在想想,这个举动其实挺作死,可当时的赫维托并没有生气,他将她一把抱起来坐在身上,让她把他皮肤上的酒液舔舐干净,随后他便在餐桌上开始享用她。
所以对于赫维托这拙劣的勾引技巧,周之莓有点想笑,都是她玩剩下的。
微微侧目,周之莓便能看到赫维托黑色睡袍的领口敞开,凸起的喉结、性感的锁骨、饱满的胸肌,每一寸肌理都是上帝完美的杰作。
周之莓对持枪这件事的兴趣并不大,她工作室里的同事其实都没有枪,平时也没有用得上枪的地方。李美娜虽然说有途径可以弄到枪,可她也没有买枪。
这把粉红色的枪很小,符合周之莓小小的手部尺寸,但对赫维托来说就显得有些迷你。
操作起来十分简单,赫维托耐心教了周之莓一遍,她就已经学会。
“要试试么?”
“现在?”周之莓直接认怂了,“还是算了吧。”
事实上,枪里面并没有装上子弹,所以对于赫维托之前那句话,周之莓也是不大相信的。她把枪还给赫维托,谢绝他的好意。
赫维托眯了眯眼,以为她不喜欢这把枪。不过根据他的了解,她一向无法抗拒粉红色的物品。
“为什么?”赫维托眼里难得有疑惑。
周之莓双手圈着赫维托的腰,仰着脸看他:“我相信我用不到,毕竟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呀。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就像我保护你那样。”
赫维托垂眸看着周之莓,深蓝色的眼眸里有晦涩不清的情绪,嗓音淡却郑重:“我会。”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赫维托抬手轻轻托住周之莓的脸颊,看着她这张粉嫩的脸,想到了那句古老的誓言——守护、陪伴、生死相依。
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赫维托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在剧烈起伏着。似乎有了一种深深的归属感,不再是随意被家人无视的局外人,而是被什么紧紧包裹着,他们成为一体。所以,他也会被人爱着,被人守护。而这个人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她看起来那么弱小,却又有着无限的活力。像是一道金灿灿的曙光,照亮了他暗无天日的生活。
“Bonnie,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对吗?”他的声音有些轻,相较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温柔一些。
周之莓的脸埋在赫维托的胸肌里面,舒服地蹭来蹭去,她可太喜欢把脸埋进去吸一吸、咬一咬,意乱情迷之下一时之间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和语气,随口回答:“当然,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永远?”
“嗯嗯,当然。”
还不够,周之莓干脆直接扒开了赫维托的睡袍,用力在他的胸肌上吮着,很快就在上面留下一块红痕。
对此,赫维托并未进行阻止,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纵容着她坐在他的身上,随便她啃。
光是啃还不够,周之莓上下其手,又是摸胸肌,又是摸腹肌。
谁懂这种感觉啊,别人只能在网上看看男菩萨过过干瘾,而她不仅能够摸得到,还能吃得到。尤其在久未开荤时,她觉得简直要幸福死了。
此时的周之莓也只穿一件睡袍,里面是一条吊带裙,坐在赫维托身上时,裙摆不经意撩起到了大腿。
赫维托的手也不见得有多么安分,手指在她的大腿来回抚摸,掌心包裹着她的臀部揉捏。
周之莓长得虽然瘦,但是该有料的地方还算是有料。屁股上的肉多得不夸张,符合赫维托的审美。
很快,有冰凉的物体贴到周之莓的大腿上,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是那把粉红色的枪。
这把粉枪虽然长得很可爱,可毕竟是金属制造,有清晰的凉意,也十分坚硬。
赫维托拿着这把并没有装上子弹的粉枪,枪口在周之莓的皮肤上缓缓移动,所到之处仿佛带来一片凉意,让她整个人轻颤。
“不是刚刚才洗完澡,怎么又弄湿了?”赫维托勾着唇,眯起眼眸,拿着手枪轻拍周之莓的屁股。
周之莓显然不怕这把枪,故意在赫维托身上扭动着,哼哼唧唧地在他耳边低低喘息。
她好像玩他的胸肌就能把自己给玩兴奋了。
赫维托哑着声问周之莓:“想要这把枪吗?”
周之莓摇头:“不要,要另外一把。”
“这可由不得你。”
当这把粉红色的枪被缓缓推入的时候,周之莓颤抖着用力咬着赫维托的肩胛。与她伤口类似的位置,赫维托的肩胛上也有一处伤疤,看样子似乎也是枪伤。周之莓从未问过赫维托这个伤是怎么来的,他也懒得提起。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幽深的眼眸紧盯着她,看着她面部神情的变化,手上的动作在加快,眸色随之变得更加幽暗危险。
“Bunny,看来你很喜欢这把粉枪。”赫维托将枪抽出来,看着上面湿淋淋的痕迹笑了笑,“又得重新洗个澡了。”
周之莓有些失神地靠在赫维托的身上,又羞又恼地咬他的肩。
赫维托将周之莓抱起朝浴室的方向走:“知道吗?如果不是念着你有伤的份上,不管是上面这张嘴,还是下面这张嘴,现在都已经被塞满了。”
周之莓立马松口,不敢继续造次了。
与狼共处一室,反倒是那匹饿狼克制着不吃肉。
不得不说,赫维托有这个忍耐力,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
第二天早晨,周之莓在被换药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自己肩胛上的伤口,说实话,心都在滴血。
之前无论是手术还是牵扯到伤口疼痛,她都一副无关紧要的感觉。这一次清楚地看到缝合的伤口,黑色的缝合线像是皮肤里生长出的荆棘,乍眼一看还有点血肉模糊的样子,真丑。
周之莓可爱美了,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趟美容院,做脸做spa,把皮肤养得又白又软又嫩。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嘛,爱美很正常。可现在留下这么一个疤,第一感觉是有些无法接受。
周之莓有点emo,换药的时候没哭没闹,换完药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抱着腿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白天的沛新市和夜晚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模样,今天天气一般,外头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周之莓此刻的心情,闷闷的。
说不上太糟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赫维托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周之莓就是这副蔫蔫的模样——双手抱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长发垂落下来。
室内恒温,周之莓穿一条裙子,露出一双白皙的腿,脚上穿着粉红色的针织堆堆袜。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周之莓没有理会。一直到赫维托将她抱起来,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
赫维托只是抱着周之莓挪了地方,让她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而不是冰冷的瓷砖上。
察觉到周之莓的情绪低落,赫维托难得有耐心询问她:“怎么了?”
周之莓倒也没有扭扭捏捏的隐瞒,直接说:“我不想要身上的伤疤。”
赫维托对此似乎也感到无能为力,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能够做到完全除去伤疤的技术。他身上也有很多疤痕,但从未想过去除。倒不是为了留存证明什么,而是他不在意。
哄人显然不是赫维托擅长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她身上的疤是从何而来,也亲眼看着子弹从她的皮肤里取出来。
周之莓看起来很难过,她把脸埋进□□,从赫维托的角度看她,小小一只蜷缩成一团,孱弱极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还不待解决,周之莓身子僵了僵,感觉体内似有一股暖流涌出。她连忙起身,径直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赫维托不明所以,皱着眉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之莓来月经了,并且来得十分不是时候,比以往提前了一周。
她坐在马桶上看着自己那条被染红的白色内裤,又抬头看一眼不请自来的赫维托。他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连她上卫生间都要跟着。
这一刻,难得赫维托也有一丝尴尬模样,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大的身影斜靠在卫生间的门口,扬眉问她:“需要帮忙?”
“需要!”周之莓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帮我买卫生棉,还有,我需要一条干净的内裤。”
赫维托这里没有卫生棉条,也没有卫生巾。
不过这点小事交给下属很快就能办妥。
周之莓跟着补充了一句:“赫维托,必须是你帮我买卫生棉。”
“我?”
周之莓咬咬唇,一脸无害又害羞的样子:“这种较为私密的东西,当然是要最亲近的人帮我买呀,我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忙。”
最亲近的人。
赫维托漫不经心点点头,双手抱臂的姿态慵懒,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是愉悦的。居家的原因,他今天倒是没有穿西装,简单的休闲装束,看着也没有西装那样严肃古板。
他嘴角似乎有隐隐上扬的弧度,问周之莓:“什么型号?尺寸?”
周之莓倒是没有料到赫维托真的愿意去帮她买卫生棉,这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割裂。
她一连报出一串自己习惯用的牌子、型号,赫维托的大脑就是最好的记事本,只提一遍他便能记得清清楚楚。
卫生棉条这种东西任何便利店都能购买得到,QC大厦旁边隔一条街就有一个大型的商超,里面所有东西应有尽有。周之莓隔三差五的就爱去逛商超,有用没用的买一堆。
周之莓等了一会儿,赫维托很快提着装着女性用品的袋子回来。她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刚参加完某个会议般,十分淡然。
周之莓扒拉着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检查,竟然一样不落。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赫维托拿着这一堆东西去结账的模样,很不可思议。
这个可是赫维托啊!这个万恶的资本家,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上位者,却愿意帮她购买卫生用品。
越是这样,赫维托给周之莓的感觉却更加鲜活。他好像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了,甚至变得有点……接地气。
周之莓看着赫维托平淡的神色,问他:“你一个大男人去买这些东西,会觉得尴尬吗?”
“尴尬?难道你觉得女性用品会让人很羞耻?”赫维托似乎不太认同。
“当然不是,只不过男人去买难免会别扭啊。”
“既然是摆在货架上的东西,谁都可以购买。”
“店员不会觉得你是变态吗?”
赫维托轻轻嗤了一声:“收起你那点自以为是的自尊心,这个世界并没有人拿你当一回事。”
这话倒是很符合赫维托的性格。
也是,要论厚脸皮,谁比得过赫维托啊。大概率他进入便利店的时候也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居高临下,那双锋利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收银员扫码,像是在审视工作进度。仿佛他购买的并不是什么卫生用品,而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
“不过,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周之莓可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塞卫生棉条的习惯。
赫维托不为所动,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需要帮忙了?”
“不需要了!”
他脸皮厚,不代表她不会尴尬。
不过很快周之莓又有其他的需求,她忙活完看向自己那条被经血染红的内裤,朝赫维托眨巴眨巴双眼:“你能帮忙清洗吗?”
不料赫维托却一脸肆意的笑意,勾着唇:“好啊。”
周之莓皱了皱眉,有种恶作剧不成反倒被对方戏耍的感觉。
赫维托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那条内裤,小小的布料在他手上,仿佛拿着的不是她弄脏的内裤,而是什么情趣用品。
周之莓一张脸红透了。明明是想让他难堪的,没想到他却像是见了血的吸血鬼,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起来痞坏极了。
赫维托这个厚颜无耻的大变态!
“算了,不用……”周之莓妥协,可赫维托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
赫维托单臂勾着周之莓的腰,将她抱起坐在洗手台上。
在赫维托看来,既然他是她最亲近的人,那么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她是属于他的,她的一切都归属于他。
刺目的红色,让赫维托想起了周之莓那日因为中弹而渗出的鲜血。他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在他擦拭她皮肤上的血液时,白色的毛巾被染红,毛巾放入水中,那盆清澈的水很快变成了粉红色。
周之莓后来也不再扭扭捏捏,甚至趾高气扬地指示赫维托:“洗干净点哦。”
与此同时,周之莓落在客厅的那只手机上有两通来自中国的未接来电。
不过等周之莓再找到自己的手机时,上面的未接来电早已经被彻底删除。
第27章 Starts
*
赫维托在这段时间学会了和周之莓一起同床共枕。
坦言, 周之莓的睡相并不算好,她爱踢被子,容易说梦话, 喜欢把整张床据为己有,有可能上一秒脑袋还在枕头上, 下一秒整个人就翻到了床尾, 简直像是在床上表演杂技。
这张床因为周之莓的存在,空间被挤压,但并不妨碍它依旧是那么的柔软、舒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周之莓的到来,赫维托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感。
他喜欢看她毫无防备的姿态, 因为床足够大, 也可以包容她乱七八糟的睡姿。很多时候,他只需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让她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 整个人蜷缩在他的身上。如此一来, 她可以乖乖躺在他的怀里。
每当赫维托醒来时, 总能清楚地感受到身边存在的温热鼻息,仿佛一阵暖暖的风轻轻吹拂进他的心脏, 让他的心脏酥麻。周之莓似乎把他当成了床上的玩具熊,像一只无脊椎动物般将手脚缠在他的身上。她喜欢把脚放在他的腰上, 呼吸对准他的脖颈,半梦半醒之间,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赫维托在思考,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物体?以至于让他像陷在软绵的云朵里一般,舍不得起床。
在此之前,赫维托从未赖过床。从小到大, 他的睡眠质量始终一般,外界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醒。不仅如此,他似乎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少觉。
第一次与周之莓同床共枕时,赫维托几乎一整夜没有合眼。那次她生病发烧,看起来是如此的娇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脆弱得不堪一击。
虽然赫维托那晚并没有睡着,却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他十分满意地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紧紧抓住不放。
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就像她需要适应他的尺寸,一点点将他吞下,然后才能感受到被全部填满的满足感。
赫维托在中国出差的某个夜晚,竟然萌生出一种念头——如果她躺在他的身边或许是个不错的夜晚。
如今,躺在怀里的小猫显然不会起床。她肩胛上的伤还未痊愈,加上来月经的原因,需要多多睡觉来补充体能。
她不起床,反倒紧紧抱着他的腰,软声喃喃:“你那么早就要起床啦?”
早么?
沛新市的冬季已经到来,日出时间是早上六点。通常情况下,赫维托都会在日出之时准时起床。他的工作生活被安排得十分井井有条,晨起锻炼一个小时的同时了解各国新闻,再洗漱、吃早餐,处理邮件。八点左右,他会来到公司。周一到周五,他每天会去到QC集团下面不同的子公司,几乎每一天都会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最近一段时间,赫维托总是在七点才会将周之莓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挪开。
他允许自己和她再一起睡上一个小时。
周之莓无法共情赫维托的价值观。如果换成是她,既然已经财富自由,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自由?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很好嘛?
不过她虽然不能共情,却不会对赫维托的行为指指点点,顶多就是像小猫似的赖着床,也赖着他。
迟一点起床总不会有什么吧?
周之莓喜欢抱着赫维托睡觉,他身上不仅暖和,而且肌肉弹润。躺在他的身边睡觉让她非常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因他在旁,她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法分子入室抢劫。并且他身上阳气很足,仿佛什么恶鬼邪神都不敢靠近。
赫维托有很多工作要忙,鉴于要“照顾”周之莓,他将办公地点换到了家中的书房,只要从书房起身往外走两步,便能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周之莓。
当然,书房内的显示屏上也能看到周之莓的一举一动。
她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站着。坐着时一只脚翘在沙发扶手上,半个身子斜靠在沙发上;躺着时上半身在地板上,双脚又翘在沙发上;站着时一边伸懒腰,一边又做开始做起了不知名的体操。
简直像一个有多动症的小孩。
那部78集的电视连续剧周之莓一集不落地全部看完,她开始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免得太过无聊。
Penn布置的设计任务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周之莓找到纸和笔,趴在地上翘着双腿,开始构思。
她很享受住在顶楼豪宅里的感觉,空间足够大,环境足够好,吃得饱,睡得好,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但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就没有什么创作灵感。
创作是一瞬间的灵光一闪,也需要一些与生俱来的天分。
周之莓不确定自己在服装设计上是否有天分,不过年轻气盛的她一直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自己的设计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当初周之莓投送简历到ERE的时候,也就是附上了几十份自己的设计手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但她能幸运地成为Penn的助手,难道不是一种天赋的体现吗?
可当周之莓真正进入工作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比她有天赋的人一大把,比她有能力的人一大把,比她勤奋上进的人也是一大把。
而她呢?隔三差五的就要被Penn一通教训,简直让她怀疑人生。
最近这两天周之莓的心情还是一般,这中间可能还夹杂一小部分来月经的原因。她虽然很少痛经,但据说经期会造成女人情绪的波动。
或许是这种情绪上的波动,给了周之莓一定的灵感,她有十分充足的表达欲,拿着铅笔“唰唰唰”一连画了十张图纸。
风格十分阴暗系的设计稿,融入了哥特风格的元素,采用大量的黑色元素,显得冰冷、黑暗、阴郁。周之莓画得十分投入,神情专注。她也不会注意到,家里的摄像头几乎遍布了每个角落。
哥特风格的来源要追溯到公元前的三到五世纪,和文艺复兴分不开。周之莓发现,很多风格的沿袭,是与当时的历史事件不可分割的。这样或许说明,在她格外平静的时候,并无法创作出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周之莓的内心始终不安,这种不安充分体现在她的设计稿上:阴森、诡异、恐怖。
在创作上,周之莓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但在生活上,周之莓不想再患得患失。
如果这段时间不是因为和赫维托“形影不离”,周之莓其实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
那位私家侦探“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周之莓了,她其实挺想问问“陈”有关爸爸的事情。
三年前,爸爸周策突然入狱,国内媒体的报道只有只言片语:“周策非法挪用公司资金一亿,并被指控强奸、故意杀人,判处有期徒刑25年。”
很奇怪的是,这些本该被大肆扩散的消息很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
有关这位国内著名企业家的传奇一生,很少有人再去提及。
周策入狱的那年正好五十九周岁。
那段时间,在国外游学的周之莓一直想着回国庆祝爸爸的六十岁大寿。她那时候的确十分天真,仍然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对家中的变故毫无察觉,每天过着奢靡的生活。
周之莓怎么都没有料到,有一天她会等到爸爸要入狱的消息。
一直到爸爸真正被指控这些罪名并判处有期徒刑时,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太魔幻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的周之莓可以说万念俱灰,从一开始的焦急、慌乱、六神无主到哭到整个人身体浮肿之外,她根本做不了什么。短短的十天,她的体重掉了十五斤,变得瘦骨如柴。
大概一个月后,周之莓仿佛重新换了一层皮。她收拾好自己,出门晒太阳,找一份工作,认识一些朋友。
因为周之莓清楚有关爸爸的事情当中必定有隐情,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爸爸不可能非法挪用资金,也不可能强奸别人,甚至是故意杀人。所以她一定要有足够的财力和能力,才可以回国帮爸爸翻案。
这几年,“陈”总会时不时地向周之莓传递有关周策在狱中的情况,并且在收到她的转账之后进行相关打点,这样能让周策在狱中得到一些照拂。
周之莓每次在得知爸爸在狱中一切安好,那颗悬着的心也能稍稍放下来。
现如今,周之莓对于名利追逐的欲望变得很低,她只想为爸爸做点什么。
从小到大,周之莓在物质生活上从来没有缺过。现在的她也能坦然接受赫维托口中的那个鹌鹑窝,并且自洽。
未来,她和家人哪怕是在偏远的乡下生活,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远离商界的尔虞我诈,也不与谁攀亲道故。
只要是和家人在一起,周之莓那漂浮的颗心便能再次感到踏实。
赫维托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周之莓已经睡着了。她像一只无骨的小猫,长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四肢蜷缩,手上还握着一只铅笔,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羊毛毯上。
只在离得这样近时,赫维托才能看清楚周之莓长长的睫毛上的雾气。
她似乎哭过,眼角还有一些泪痕。
虽然周之莓的月经期已经接近末尾,但赫维托觉得她或许不应该受凉。可她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光着脚,穿着单薄。
只不过赫维托的动作再轻,在抱起周之莓的一瞬间,她还是醒了。
“赫维托,你忙完啦?”周之莓半眯着眼,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赫维托扬眉:“哦?是什么?”
周之莓闭着眼,但是眉眼弯弯:“等我睡醒了再跟你说。”
“好。”
赫维托将周之莓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后在床畔坐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看着她睡着的模样,小小一只蜷缩在被子里,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看起来无害又惹人怜爱。
最近一段时间赫维托几乎全部在家办公,即便相邻一条街就能到达QC办公大楼,但他还是更喜欢待在家里。
答案不言而喻,因为家里有周之莓。
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每当赫维托和周之莓在一起时,时常能感觉到内心发胀酥软,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开始生根发芽。
对此,赫维托并不算十分理解。但他将这种感受深深记在心里,如同年幼时学习一门新功课、新知识、新乐器。
面对难以解决的疑难杂题,赫维托罕见地拿起笔记本,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录。
赫维托笃定,他总会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不受其困扰。亦如现在,他并不理解“爱”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仿佛一个沉在泥沙地下的河蚌,内心突然闯入一颗细碎的石子,为了自我保护,他开始分泌珍珠质将石头包裹起来。
他会困惑,也会痛苦,但同样等待着未知的结果。
等赫维托从卧室出来时,早已等候多时的John告诉他:“Wilcox先生还有五分钟到。”
赫维托点点头:“给他准备一壶好茶。”
“好的。”
在此之前,John准备告诉赫维托,有关于那串被悄无声息删除掉的手机号码的详细信息。
但赫维托抬手阻止了John,他说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结果。
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她也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
周之莓这个午觉睡得十分满足,不多不少,一个小时。她知道是赫维托把她抱进了房间,让她睡在柔软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在被赫维托抱起的某个瞬间,有一些熟悉的记忆在周之莓脑海里重叠。记忆中,在她很小的时候,总是喜欢赖在爸爸妈妈的床上不愿意起来。每次等她睡着了,爸爸会将她抱到她的房间。这个过程当中周之莓总是会苏醒,但她喜欢被爸爸公主抱起的幸福感,于是闭着眼继续假寐。
上午周之莓一口气画了不少设计图,其中有一些是以赫维托为灵感,给他设计的服装。风格依旧是黑暗,阴郁的,但这种风格似乎很适合赫维托。
周之莓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兴奋。她小时候很喜欢给芭比娃娃打扮,或许这种喜好延续到了现在,她现在非常想把赫维托打扮成不同的样子。
为此,她十分乐意亲手给他制作衣服,搭配配饰。前提是,赫维托能像芭比一样在她手里一动不动就好了。
设计图纸被周之莓妥帖放在文件夹里。
她很快找过来,拿着设计稿纸,光着脚跑去赫维托的书房。
“赫维托……”
推开书房门的一瞬间,周之莓才知道赫维托的书房里有客人。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亚洲男人,有一张英俊帅气的面容,气质不凡。他坐在书房的茶桌前,一身笔挺的西装,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一只青花瓷杯具。
听到动静,叶开畅微微侧目,清楚看到周之莓的模样。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叶开畅早就听闻赫维托身边有人了,并且这个女人在他的身边待了三年。
据说,也是这个女人帮赫维托挡下了那颗子弹。
赫维托微微蹙眉,看着周之莓单薄的穿着,问她:“怎么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周之莓敏感地察觉到赫维托的不开心,大概是被她打扰。于是她准备退出书房。
正当周之莓准备退出书房时,却听赫维托说:“Bunny,过来。”
坐在赫维托对面的叶开畅低头淡淡抿了一口白茶,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弧度。一尘不染的眼镜片下,那双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精明感。
周之莓有点窘,当着外人的面感觉脚趾扣地。
她真没想到赫维托这里来了客人,自己这会儿不仅光着脚,还衣衫不整。
闯入赫维托书房这件事周之莓不止一次干过。通常情况下,她都是平整的衣服进去,衣衫不整地被抱出来。
鉴于这段时间周之莓受着伤,赫维托对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不代表他不会动她。他依旧会把她抱在自己身上,双手埋进她的衣服里面,用手掌揉捏着,用手指轻轻摩擦着那颗。
等到那颗粉红色变成了一颗树莓,他便毫不犹豫地进行采摘,一口咬上去。
眼下,几乎是周之莓刚走到赫维托身边,便被他一把拉到了怀中。不仅如此,赫维托竟然当着客人的面数落她的不是:“我早上似乎对你说过,小心着凉。”
周之莓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是小时候被爸爸数落不好好穿衣服,低低应了一声:“哦。”
“找我什么事?”赫维托问。
周之莓想从赫维托身上下来,于是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男人。对方依旧低头品茶,仿佛看不到他们略显亲昵的举动。
“没什么重要的事,等你忙完了再说。”
赫维托却说:“现在不忙。”
这时,坐在对面的男人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低沉的声线里带着淡淡的戏谑:“赫维托,不介绍介绍?”
赫维托这才不紧不慢地对周之莓说:“这位是我的好朋友,Wilcox,他是个中国人。”
中国人!?
周之莓再次深深看向对面的男人。
近距离看,男人的面容精致得像是一个混血。从他的气质和举止看来,也非池中物。更别提能与赫维托成为朋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
听到赫维托的介绍,男人这才缓缓抬头,用同样黑色的眼眸对上周之莓的眼。只不过他那双眼看着太过精明,仿佛能够一眼将人看穿。绝对没有轻浮的探索,他甚至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挪开了目光。
叶开畅朝周之莓淡淡勾唇,用英文说:“你好,我是Wilcox。”
周之莓礼貌回答:“你好,我是Bonnie。”
“Bunny?”叶开畅看着赫维托,散漫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嘲意。
赫维托拍拍周之莓的屁股,让她自己去玩:“去穿上外套。”
“哦。”
等周之莓的身影离去后,叶开畅面对赫维托时脸上戏谑的笑意更浓。
“现在看来,Zak的话是真的,我们的赫维托还真谈恋爱了。”
赫维托并不在意叶开畅脸上的笑意,转而关心起他的妻子:“怎么没带她一起来?根据中国人的传统习俗,我这个当哥哥的要给弟妹一些见面礼。”
叶开畅说:“免了,我怕你吓到她。”
赫维托:“是么?难道我是老虎。”
叶开畅:“不,老虎可比你正常。”
几年前,叶开畅与靳于砷在M国创业,得到了赫维托的投资。
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叶开畅和靳于砷大多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毕竟他们的老巢在中国,无论在这里做什么生意,还得回家继承家族产业。
却不想,他们的生意不仅能够做得风生水起,也和赫维托的交情渐深。
赫维托对叶开畅与靳于砷转战中国市场持否定的意见,不认为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在中国有各种各样的限制。
但靳于砷表示无所谓。
靳于砷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被捧在手掌心的小少爷并不在意一时的得失。他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人去追。
见赫维托难得皱起眉,靳于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吊儿郎当的笑意问:“兄弟,你懂爱情吗?”
赫维托不懂,也不需要。
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很可笑的词汇。
靳于砷歪了歪脑袋:“那可真遗憾,或许你该试试。”
赫维托问:“理由?”
靳于砷默了默,那张肆意的脸沉下来:“当你觉得一切万念俱灰的时候,想到她,心里会有前所未有的温暖。”
是么?
……
一直到那个混乱的雨夜,阴冷且黑暗。
赫维托对家族产业的围剿计划开始展开,势必会是一场生死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赫维托坐在车上,当第十二次在QC大厦附近看到那张熟悉的东方面孔后,他对John说:“看到那个被流浪汉纠缠的女人了吗?”
John缓缓踩下刹车,静待吩咐。
赫维托脱下了身上的西装,慢条斯理地解开黑色衬衫领口的纽扣,一并将袖子往上卷,仿佛是野兽在准备捕猎前舔舐自己的利爪。
继而,John听到赫维托低沉的声线:“现在,把她带到我车上。”
最精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第28章 Home
*
休假一周之后, 周之莓到底还是去上班了。她肩胛上的伤口愈合得比预期要快很多,只要不野蛮粗鲁对待,基本上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要知道, 她上班的ERE工作室就与QC大厦相邻一条街,只要她愿意, 乘坐电梯从公寓顶楼下去, 再步行至工作室,全程大概要不了五分钟。
虽然周之莓一直很想过躺平摆烂的生活,可赫维托实在管得太多。
“Bunny,穿上外套。”
“Bunny,暂时不准吃海鲜。”
“Bunny, 吃饭的时候不可以一直对着手机。”
“Bunny, 你的手不要乱摸。”
“Bunny,过来坐在我旁边。”
“Bunny……”
与其被赫维托这样管束着, 倒还不如去上班来得自由呢。
起码在上班的时候, 周之莓可以趁机摸鱼不说, 还能在中午的时候给自己点上一份心心念念的奶茶。
最近一段时间, 因为顾及伤口愈合的原因,赫维托对她的食物严苛把控, 这个不许吃,那个也不许吃。
赫维托当然不允许周之莓喝奶茶, 高糖分的东西本身就对身体不健康。
周之莓不禁与赫维托展开一番理论:“请问偶尔吃一点不健康的食品又怎么了呢?难道你从来没有吃过这些垃圾食品吗?”
她坐在他的腿上,双眼盯着他的胸肌,双手跃跃欲试。
赫维托一脸平静:“从来没有。”
周之莓觉得很遗憾:“那你的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吧!”
赫维托提醒周之莓不要乱啃。
周之莓的脸埋在赫维托的胸肌上不愿意起来:“你都不让我喝奶茶了, 我啃你一口还不行吗?难道你是垃圾食品吗?”
赫维托闻言用虎口卡住周之莓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用力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笑着说:“小馋猫。”
周之莓顺势缠咬住赫维托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
赫维托却并不如她所愿,浅尝即止之后按着她的脑门将她推开一些,哑着声说:“你还在经期。”
“今天是第六天了。”周之莓坐在赫维托的身上扭来扭去。
“不行。”
周之莓的经期一般是六天,前几天量多,最后两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到底还是在经期。
因此赫维托无情地拒绝了她。
这段时间周之莓的确是忍得有够辛苦,受伤加经期的原因,让她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以往她也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天天与赫维托朝夕相处,就好比有块香喷喷的特级牛肉总是在自己的面前晃动,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着,换谁谁能忍得住。
既然吃不到肉,喝点奶茶总不过分吧。
适当的糖分能让人心情好,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不过M国人对糖分的摄入量实在过于夸张,仿佛不是在吃甜品,而是在吃糖精。
中国几大奶茶品牌在沛新市开设分店之后,周之莓隔三差五的就会买一杯犒劳自己,她只点三分糖。
还记得几年前第一家中国奶茶品牌店入驻沛新市时,造成了空前绝后的反响,前来买奶茶的队伍排到了两个街区以外。
现在奶茶品牌多了,大家也见怪不怪。
当周之莓打开外卖袋,准备将吸管插入奶茶杯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赫维托。
周之莓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上的奶茶,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爬上心头,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不偏不倚,他正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仿佛能够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诡异的感觉仿佛是学生时代趁着自习课在班级里大声说话,没想到一转头,班主任正双手抱臂一脸严肃地盯着你。
赫维托的声线平静传来:“Bunny,你点奶茶了?”
周之莓惊悚得头皮发麻:“你怎么知道我点了奶茶!?”
“所以你真的点了?”
周之莓很快猜测这是赫维托的激将法,立即撒谎:“当然没有!”
赫维托的声线里开始透出凉意:“Bonnie,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不要对我说谎。”
沉默了三秒,周之莓不开心地承认:“我就喝!我就喝!我不仅要喝奶茶,我今天晚上还要去唐人街吃火锅!你有意见吗?”
“有意见。”赫维托声线里的凉意更浓,“不准去唐人街。”
周之莓正要挂掉赫维托的电话时,听到他说:“晚上回家吃火锅,我会让John备好食材。”
周之莓瞬间就开心了:“真的?”
“嗯。”
“可是我想自己去买食材。”
“你要是不觉得麻烦,我没有意见。”
“那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周之莓声线里透出狡黠。
“什么?”
“你能陪我一起去购买食材吗?”周之莓的心情就像沛新市的天气一般反复无常,下一秒软声软语地对赫维托说:“我知道宝宝最好了,我最爱你了!你一定会陪我去的对不对。”
赫维托妥协:“下班后John会来接你。”
“好呀!”周之莓对着手机亲了一口,“宝宝,工作不要太累哦。”
那头顿了顿,沉着声提醒周之莓:“小心伤口。”
“嗯嗯!”
几乎是周之莓刚挂断电话,转头就直面迎上了李美娜。
李美娜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周之莓:“瞧瞧我听到了什么?你和那位吸血鬼先生现在可真是甜蜜啊!”
光听周之莓打电话时的语气,就会以为她正在热恋中。
真真假假,周之莓也懒得去区分,她没有刻意对李美娜否认这段关系。
“上次还没看清那位吸血鬼先生的样子,什么时候正式介绍介绍?”李美娜说。
“他很忙,有空再介绍。”周之莓不知道李美娜被告知那个吸血鬼先生是赫维托会是什么反应。
最近沛新市的气温骤降,出门得要穿上厚厚的外套御寒。
周之莓手捧温热的奶茶坐在工作室里摸鱼,正经事没做,倒是默默做了一条黑色的皮质项圈。
这条项圈是前几日周之莓为赫维托设计的服装配饰之一,制作起来十分简单,只需要皮料、金属皮带扣等材料,再进行手工钻孔。
周之莓大约花了一个小时,将这条项圈制作完成,最后在上面挂了一个铃铛。
倒数三天,就是赫维托的生日。
周之莓记得没错,赫维托的生日在11月11日。是个很好记的时间。在中国,这个时间以前被称为光棍节,后来变成了购物节。
商家总会借着各种由头来刺激消费者消费,从中牟利。
年纪小的时候,周之莓总是容易被各种广告词所蛊惑。比如:“一起来享受购物的乐趣吧!”、“女人这辈子总得对自己好一次”、“为你添光彩、让你自信美丽”……
真正投身奢侈品行业之后,周之莓才知道这不过是资本在背后驱动,一切都是营销的功劳,为了割韭菜而已。
但凡一段时间内,一些产品或者品牌能够快速地进入消费者的视野,其背后一定下了非常大的血本。无论是疫苗、药品、家居服饰……但凡是能够让你掏钱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链条。
赚钱总是不容易的,但消费却无处不在。
如果周之莓的动作稍微快一些,或许能够赶得上给赫维托送上一份生日礼物,毕竟没有太多的布料。
周之莓的摸鱼进行到下午的时候被打断,Penn让她送几套男士服装到附近的一个影楼。
那家影楼与ERE工作室相隔两条街,是M国著名时尚杂志“Michaelia”的拍摄场地。那里几乎每天都有拍摄团队在里面工作,出入大大小小的明星,所以街道旁边也蹲守着不少的狗仔。
周之莓拿着纸笔迅速记录Penn口中的服装要求,点着头表示已经清楚。
Penn把一张便签交给周之莓:“你直接把衣服交给Bunyan的助理,这是联系电话。”
“好。”
一旁的李美娜一听是要送服装给Bunyan,简直双眼发光。
要知道,Bunyan最近可以说是红得一塌糊涂。在音乐市场低迷的环境下,他于上个月发布的新专辑《Loong》一战成品,主打歌一夜之间登顶各大音乐排行榜。
有趣的是,Bunyan的新专辑名字Loong正是中国龙的最新英文,他似乎对中国文化十分感兴趣,新专辑里采取了大量的中国元素,连专辑名字都是龙。
一直以来,中国龙都会被西方人翻译成为dragon。但事实上,在中国,龙是尊贵的。在西方,是残暴的野兽。
所以,西方的dragon和中国的Loong根本是两回事。
周之莓对Bunyan当然也有所耳闻,毕竟工作室里最近一段时间正在和他的经纪人商议品牌大使的title。
奢侈品与明星代言头衔分为多种:代言人、品牌大使、品牌挚友、体验官等等。
也会根据地区分为:全球、欧洲、亚洲等。
更细一点则是产品的区分:皮具、成衣、饰品、香水等。
相当多样。
Bunyan是一个白人歌手,年纪轻轻,才二十五周岁,不仅颜值高,而且才华横溢。
目前追着Bunyan经纪人谈合作的品牌不计其数。据说Penn是和Bunyan经纪人的有一些交情,才顺利谈下这次品牌大使的合作。
品牌大使比品牌代言人的title相对要低一些,但是鉴于Bunyan是一夜爆红,很多大牌也在使用他作为品牌推广人有一定的顾虑。
昙花一现的明星太多了,隔三差五爆出丑闻的明星更是不计其数。
能成为奢侈品品牌代言人的,势必要经过好几年的考察期。在考察期间,一般会先从低一些的title开始,逐步往上递进,又或者成为某个系列的代言人。
很显然,这次工作室要送衣服给Bunyan是为了让他穿着品牌的衣服拍摄杂志。
这次送到摄影棚一共有二十套衣服,需要根据拍摄的需求进行挑选。
周之莓现在负责把衣服送过去。在这个过程当中,她需要和安保人员确认衣服不会被抢或者破坏。
*
周之莓到达摄影棚楼下时,给那位名叫Terry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Terry一副不耐烦的语气:“真是糟糕的一天!所有事情都叠到一块儿去了!你等我一会儿。”
“好的。”
只是周之莓没想到,她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此时的周之莓已经进入摄影棚大楼,因为工作原因,她和影棚里的工作人员经常打交道,加上带了工作牌,进入还算轻松。
实在无所事事,周之莓坐在化妆间里拿着纸笔开始涂涂画画。偶尔有影棚的工作人员路过,和周之莓打一声招呼。
又过了一个小时,眼看着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周之莓又给Terry打了个电话,但是对方并没有接听。
周之莓手头上的服装一共有20套,衣服全部用防尘袋装着,一一挂在衣架上。别看这里衣服不多,但总价不菲。
周之莓要确保将这些衣服交接到Terry的手上,她可不想因为这些衣服而搭上自己的薪水。
庆幸的是,正巧到下班的时间点时,Terry给周之莓回了个电话,说他们到了。
“你们才到吗?”周之莓意外,早说她就晚点再来了。
Terry说:“当然,我们一天安排了很多行程,你以为就这一个拍摄任务吗?”
周之莓忽略对方语气里的趾高气扬:“好的,我已经把衣服送到化妆间了。”
“我们在8号独立化妆间。”
“好的。”
自从和一些艺人接触之后,周之莓对明星就已经彻底祛魅。尤其是明星底下的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简直比明星本人还要大牌。
都是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周之莓推着衣架走到8号化妆间门口,正准备敲门,不料里面的人气势汹汹地开门出来,与她撞了满怀。
对方是一米八的壮汉,四肢肌肉发达。周之莓和对方这一撞,正好撞在自己受伤的肩胛上,猛烈的冲击简直让她的伤口如同爆开一般,疼得她冒出了泪花。不仅如此,因为惯性的原因,她还摔倒在了地上。
撞到人的男人不仅没有一丝歉意,还一脸的不耐烦。
这人就是Terry。一个白人,头发金黄色,鼻子很尖,嘴唇很薄。
Terry居高临下,没有搀扶周之莓的意思,看到她旁边的那个衣架后明白过来这人是来送衣服的。
“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Terry的声音很大,很快吸引了旁边工作人员的注视。
周之莓疼得一时之间站不起来:“能扶我一下吗?”
“不能。这件事错不在我。”
运气好的是,影棚里的一个黑人化妆师见状连忙过来搀扶周之莓,看到她一脸痛苦的样子询问:“你没受伤吧?”
周之莓正想说没事,却听Terry说:“你该不会想趁机敲诈我吧?”
这人简直有病。
周之莓越想越气。她在这里等了他们将近两个小时,不求对方有好的态度,但也没有必要这么恶劣吧。
“我不会趁机敲诈你,但是我需要你跟我道歉。”周之莓冷着脸:“还有,你是赶着去投胎吗?走那么快。”
“你说什么?”Terry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当众怼自己的东方女人,简直让他颜面尽失。
周之莓忍着疼痛皱起眉,继续怼Terry:“看来你还是个聋子?那真该早点去投胎。”
“啪”的一声。
Terry毫无预兆地对着周之莓的脸颊重重扇了一巴掌。
男人的手大,手劲也大,这一巴掌扇在周之莓的脸上几乎让她眼冒金星,脑子里嗡的一声。
旁边有人倒抽一口气,说了声my god。
这个时候化妆间里的人才开口:“Terry,行了,不要为难一个女孩。”
说话的人正是Bunyan。他慢慢走出来,脸上依旧有一些不耐烦。
被打蒙的周之莓看向Bunyan,脑子里还在嗡嗡响。
Bunyan说着走到周之莓面前,企图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别碰我。”
“抱歉,我替Terry向你道歉,不仅如此,我会补偿你的一切损失,还请你原谅。”Bunyan一脸诚恳,转头冷着脸对Terry说:“现在已经不是道歉这么简单的问题了,Terry,你动手打了人,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Terry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转头就对周之莓说:“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周之莓并非一个任人宰割的包子,现在被当众高高架起,也不想把事情再闹大。
很多人都告诉过她,出门在外忍一时风平浪静。如果她刚才没有故意怼Terry的话,或许也不会被打。
可是凭什么呢?明明错的人是Terry。
“算了。”周之莓最终妥协,“请帮忙核对一下送来的衣服,然后签一下名字吧。”
Bunyan笑着说:“没问题,我现在就签名。”
事情全部处理完,外面的天也黑了。
周之莓走出影棚时,迎面一道刺骨的寒风,她拿出手机发现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是赫维托打来的。还没来得及回电,听到身后的喇叭声,是John坐在车上。
周之莓知道John会来接她,所以没有感到十分惊讶。但她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好,脸颊上依旧还是火辣辣的疼,也就没有多想为什么John会直接来影棚外面等她。
更重要的,是赫维托也坐在车上。
不久前发生在影棚里的那段插曲,坐在车上的人现在还并不知晓。
今天的赫维托一身休闲的装束,因为早上周之莓顺口说了一句:“你们上班难道需要天天穿正装吗?我觉得你偶尔穿休闲一点更好看,看起来也更加平易近人。”
身为一位设计师助理,周之莓有自己的审美。赫维托身上的那套衣服就是她搭配的,很简单的黑衣白裤,但穿在他的身上莫名好看。
赫维托的心情可以说十分不错,因为他和周之莓有约定,晚上他们会一起去采购食材。
这种生活中的琐事他以前从未参与过,对于逛超市这件事也感到新鲜。尤其在想到“回家”这个词时,他的胸腔里又开始无法抑制地冒着酥麻的气泡,连带看到路边的垃圾桶都觉得很养眼。
赫维托以前从未想过家的意义是什么,书本上的描述与他体会到的全然不同。可是这段时间,他与周之莓朝夕相处,每天共处一室,好像渐渐的能够感受到一个家并非只是睡觉的地方。
此时的赫维托仿佛一个等待着妻子下班回家的丈夫,一天没有与自己的爱人见面,十分期待。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在不久前还给周之莓打了个电话,可惜她并没有接听。
周之莓看到车上有赫维托,刻意绕到另外一边上车。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只不过,赫维托很快发现了周之莓脸颊上的五指印,他用虎口卡住她的下颚让她面对自己,那双锋利的蓝色眼眸死死盯着她脸颊上的痕迹。
周之莓躲了躲。
赫维托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身上似乎瞬间被一股无名的低气压笼罩。
“告诉我,谁弄的?”
第29章 Revenge
年幼时, 周之莓但凡受到一丁点的委屈都要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半天。无一例外,爸爸都会抱着她安抚、帮她主持公道;妈妈会答应给她买更多的玩具。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通常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甚至是今天扯头发明天又牵着手一起玩过家家。
其实周之莓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一种有人帮自己撑腰的满足感。
周之莓一个人的时候完全可以做到压抑自己的情绪, 不让糟糕的情绪外漏。可是当赫维托抬起她的脸, 问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时。那一刻,周之莓内心高高筑起的防御墙似乎被凿出了一个洞,泄进明亮的温暖,刺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周之莓既然已经选择息事宁人,就没想过再去惹是生非, 所以也不打算同赫维托多说什么。
她将额头抵进赫维托怀里, 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细嗅着他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 故作轻松地说:“是我自己太笨了, 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墙……”
说着说着, 她觉得鼻尖越来越酸楚, 有什么东西似要从眼眶里泄出,恐怕再说下去, 她就要哭出来。
“是么?”赫维托伸手按着周之莓单薄的背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用轻柔的语气问:“怎么那么蠢?嗯?”
赫维托不抱她还好,这一抱,周之莓心里的防御墙无声地坍塌, 一地废墟。她将脸更深地埋进赫维托的怀里,泪水不经意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无声抽泣, 大口呼吸。
“你才蠢呢!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周之莓借着由头开始故意撒泼,也正好顺理成章地哭出来。
周之莓其实真的没有想过哭。
在摄影棚时,她一个人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周围的看客散去,没有一个人再上前和她说一句话。最后她无意间看到化妆镜子里自己那张脸,脸颊上的巴掌印很明显。疼痛感还存在,半张脸开始火辣辣地开始红肿。
饶是这样,她也没觉得有多难过,更不会哭。
在外的这几年,周之莓难免会受到很多委屈。一开始她很爱哭,如果是刚才那种情况,几年前的她可能当场泪失禁哭了不说,最后还要被人嫌弃:“你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再哭?”
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后,周之莓就努力开始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一招多少有些效果,起码在外人看来,她是个头脑理智的女人,不是轻易能够糊弄的。
可眼下,周之莓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
尤其在感受到赫维托无声的安抚之后,她觉得更难受了。
绝大多数的人,在被安抚时反而会变得情绪激动。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心理防御降低。
连周之莓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在赫维托的面前渐渐变得没有防备。
赫维托双手轻轻撑住周之莓的两胁,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如此一来,他可以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他清楚感受到胸膛上的震动,有温热的液体从布料中渗透进来,沾在他的皮肤上,那是她的眼泪。
赫维托很难说得清楚自己眼下的心情,只是听到她的哭泣,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的泪水仿佛无声的潮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让他感到胸腔内的呼吸变得困难。
仿佛她在哭泣,他比她更加痛苦。
“乖,不笑话你。”赫维托轻拍周之莓的后背,语气里的和顺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告诉我,是哪堵墙撞到你了,我让人去把他拆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周之莓“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真的不太懂赫维托的脑回路,却又无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小时候不小心被一个凳子绊倒时,家里的阿姨用手指着凳子数落:“你这凳子怎么这么不长眼!?下次再敢绊倒我们家之之就把你扔到垃圾堆里!”
同样拙劣的哄人技巧,但对她来说很受用。
经过这一通哭泣,周之莓的心情明显顺畅许多了。
她把眼泪全部蹭在赫维托的衣服上,然后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在赫维托的唇角亲了一口。做这个动作时,周之莓也没有想什么缘由,她只是想这样做,然后就做了。
赫维托有点莫名,但他的呼吸随着她的举动显然变得畅快了许多。单手捧着她的脸颊,看她红肿的眼睛,还有红肿的脸颊。
他自然看得出来那是个五指印。但她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
赫维托会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周之莓又恢复到了之前俏皮的模样,一双哭过的眼睛变得明亮狡黠,叫嚷着要去超市采购煮火锅的食材。
赫维托没有阻止周之莓,只不过,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一直紧紧注视着她,表面上看似平淡的情绪下面隐藏着暗涌。
*
这是周之莓第一次与赫维托一起逛超市。
即使网购在这个时代变得更加便捷,可周之莓还是很喜欢拿着实物在自己手中挑选的感觉。
周之莓找到购物车交给赫维托,自己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她下午摸鱼的时候把想要购买的食材和物品全部都记在了这张购物清单里,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这个没买那个又缺。
正是晚餐的时间点,超市里的人并不多。
周之莓的目标十分清晰,不浪费时间,按照清单里的记录选购东西。
她一样一样地往购物车里扔东西,赫维托就一样一样地将东西摆放好,仿佛一个带有强迫症的机器人。
赫维托今天正好是偏休闲的穿着,推着购物车的样子倒也不觉得突兀。
周之莓算是看出来了,赫维托算是个可塑性很强的人,不仅能够驾驭各种风格,也能很快地适应当下的环境。上一次的万圣节前夜,她将他打扮成那副鬼样子,他也能很自洽地融入当下的环境。
表面上,赫维托看起来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不知人间疾苦的上位者。事实上,他所经历的、所遭遇的,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一份麻辣火锅底料被周之莓扔进了购物车,接着又是一份大骨头汤底料。赫维托顺手接过这两份底料,像是在公司里翻看两份文件上的数据,进行一一对比。
某个时刻,周之莓居然从赫维托的身上看到了一种被称之为人夫感的东西,她盯着他多看了两秒。
周之莓考虑周详,因为赫维托不能吃辣,所以她准备弄个鸳鸯锅,一边是辣的,一边是不辣的。
不过十几分钟,购物清单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周之莓找全,于是准备去结账。
赫维托却并没有前往结账台的意思,问周之莓:“你确定所有东西都购买齐全了?”
周之莓很确定:“当然。”
一直到,赫维托推着购物车停在计生用品前。
整整一面货柜的避孕套、情趣用品。
旁边没有什么人,周之莓问赫维托:“家里没有吗?”
“没有。”赫维托一脸乖戾地朝周之莓扬扬眉,“挑吧。”
这有什么可挑的?周之莓随手抓起几盒扔进了购物车。
说起来,这玩意儿她还真的没有买过。每次和赫维托一起时,他那里都会有,不用她操心。
“买错了。”赫维托打断周之莓随意的动作,他拿起购物车里的那几盒套,漫不经心地说:“你买的尺寸太小。”
赫维托并不介意与周之莓科普,避孕套有好几种尺寸型号。
周之莓闻言一脸阴阳怪气地点点头:“哦,你懂得可真多,看来没少研究吧?”
赫维托没有闲工夫在这种事情上面做研究,他的用品大多都是John准备的。
这些年,John在赫维托的身边尽心尽责得像个公式精准的机器人。唯独在这件事上,有点偏差。
赫维托第一次和周之莓发生关系后的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有条不紊地翻看公司项目日志。待John汇报完一周的schedule后,赫维托一脸平静地告知他买的避孕套尺寸不合适,仿佛说的不是平常人难以启齿的性事,而是财报上的一个关键数据。
John明显一愣,接着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专业态度问道:“请问是哪里不合适?”
赫维托说:“开口直径太小,不易穿戴,无法全部容纳。”
聪明的John很快了然,当天为赫维托更换了大尺寸的型号。
周之莓对于这方面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研究的,她看了眼那些被赫维托挑出来的尺寸,有小号,也有中号。如果这两个型号都不适合他的话,凭借她对他的了解,应该就是大号了。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他是真材实料。
于是周之莓又重新挑了几盒,递给赫维托看:“现在总没错了吧?”
赫维托微微扬眉:“你喜欢这个味道?”
“什么味道?”周之莓盯着包装盒上的文字,看到水蜜桃口味几个字。
她的确很喜欢水蜜桃的香气,但为了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猎奇的口味,她站在货架旁边拿起一盒又一盒避孕套,看到乳香味、花香味、菠萝味、香草味……竟然还有泡泡糖口味。
除了气味不同,还有各种纹路的不同,什么螺纹、颗粒、凸点……原来这玩意儿还有这么多花样啊?
人类对身体的探索永远不止,就像赫维托探索周之莓那般,他现在对于她身上很多敏感的地方似乎把控得更加游刃有余。
在周之莓研究的过程中,赫维托盯着她的脸颊,并没有打扰。她看起来早已经从低落的情绪当中抽离,可不代表他能忘记她脸上的巴掌印。
与此同时,赫维托不着痕迹地将周之莓拿起过的避孕套全部放进了购物车。反正迟早要用到。并且按照他们的频率,估计很快又要重新购买。
结账的时候,周之莓刻意离赫维托远远的,她才不想被收银员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不过实际情况是,收银员并不在意他们的购物车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麻木工作了一天的收银员拿着扫码机,面无表情地对着商品码“滴滴滴”地一一扫过,最后看向顾客,报出总价。
赫维托同样一脸波澜不惊,拿出信用卡结账。
周之莓不得不认同赫维托之前说过的那句话:这个世界并没有人拿你当一回事。
*
今晚是赫维托第一次和周之莓一起去购买食材、一起制作晚餐。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难度,但非常耗费时间。
从超市回来后,周之莓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似的穿上围裙,指使赫维托洗菜、装盘、拿出新买的鸳鸯锅。她当然也有要忙的事情,总之大部分时间是在瞎忙活。
难得赫维托那么“听话”,周之莓让他洗菜他就洗菜,让他洗锅他就洗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完全就是一副贤惠人夫的样子,这让她的心情大好。
如果一开始赫维托就是这样的态度,她怀疑自己会爱上他。可惜现在,她最爱的是他给钱时候的样子。
所有食材准备妥当,鸳鸯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他们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开始享用这个冬天的第一顿火锅。
“香菜你都不吃?”周之莓说着给赫维托换了一个油碟,里面只有一点点芝麻油、耗油、芝麻酱。而她油碟里的东西可就多了,并且还都是赫维托无法接受的。
“这是什么?”赫维托一脸疑惑地看着周之莓碗里那一根类似树根状的东西。
“这是折耳根。”
周之莓不知道折耳根的英文单词是什么,干脆就说了中文。
没想到的是,赫维托却能十分精准地重复“折耳根”这三个字。
周之莓有点意外:“你再说一遍‘折耳根’?”
赫维托:“折耳根。”
“你怎么会的?”周之莓的意思是,为什么赫维托的发音可以这么标准?绝大多数没有学过中文的M国人,对中文的词汇发音都非常别扭。但赫维托的发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口音,很地道。
赫维托笑得意味不明:“难道不是你教的?”
周之莓又换了一个词:“那你跟我读‘大蒜’。”
赫维托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周之莓的脸上,似乎有点发音困难般,缓缓张口:“打算。”
这个词的口音就比较明显了。
周之莓笑着继续:“跟我读‘肥牛卷’。”
赫维托:“废妞圈。”
周之莓:“跟我读‘香菇’。”
赫维托似乎陪她闹够了,面无表情:“……”
好了,周之莓不再逗他了:“要试试折耳根吗?”
赫维托拒绝:“不用。”
周之莓偏要让赫维托尝尝,筷子夹了一根精准投送到他的嘴里。
见赫维托咀嚼后皱着眉,周之莓笑着拿手托在他的唇边,让他吐在她的手心里。
“好多人第一次吃折耳根都不习惯,我也是。不过神奇的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感觉到了它的美味,是一股清香的、留在嘴里久久回甘的气味,能压下令人作呕的腻味。”周之莓说。
赫维托最后并没有吐出那根折耳根,他强忍着难闻的气味,一点点咀嚼,吞咽。尽管全程一直紧皱眉头,但他也没有刻薄地吐槽这个东西难吃。
室内氤氲着大量的雾气,与室外呼呼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暖光下,是一种温暖又温馨的景象。
这个时候,家的概念在赫维托的脑海里愈发清晰。
晚上这顿火锅吃得周之莓大叫满足,没心没肺的她早就忘了傍晚时的委屈和狼狈,这会儿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羊毛毯上。
落地窗的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雾,周之莓用手指在上面写了赫维托的名字,又在旁边画了两朵小花,一个笑脸。
赫维托洗完手出来时,看到玻璃上的图案和文字,勾着唇笑了笑。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十分简洁,连颜色也只有黑白灰三种。可此时此刻,这套冷冰冰的房子里不仅有了温暖,似乎也多了五彩的颜色。
“地上暖和么?”赫维托问。
周之莓点点头,懒懒地说:“好暖和啊。”
沛新市的气温虽然低,但还不到开地暖的时候。不过鉴于周之莓总是喜欢躺在地上、趴在地上,赫维托便让佣人提前开好了地暖。如此一来,她想光着脚还是穿得少都不用担心着凉。
时间已经不早,将近十点。
赫维托催促周之莓去洗澡,周之莓像个耍赖的孩子般说再等一会儿。
这段时间周之莓的澡都是赫维托洗的。她已经耍赖了一个小时了,他不介意再帮忙。
直接将人从地上扛起到肩上,赫维托手掌轻拍周之莓的臀部,让她老实点。
周之莓整个人悬空,脑袋朝下,叫嚷着:“杀人啦!放火啦!救命啊!”
赫维托没好气地用力拍她的屁股:“别说胡话。”
他们晚上可是滴酒未沾。
这个澡比以往几天清洗的时间更加漫长,浴室里的雾气凝结了一层又一层,玻璃上留下不止一个五指印记。
赫维托用手指轻揉周之莓的脸颊,上面的巴掌印已经消减了很多,但仍然有些红肿。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哑着声问:“怎么样?疼吗?”
周之莓双手勾着赫维托的脖颈,水流从两个人紧密结合的部分流淌而过。
彻底进入的一瞬,她终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身体里所有细胞都得到了回应,所有沟壑全部被填平,以至于整个人都在抖,差点要哭出来。
“乖,疼就告诉我。”赫维托依旧怜惜地亲吻着周之莓的脸颊,企图让上面的痕迹再消散一些,这样才能减弱他那颗被啃噬的心脏。
周之莓的指尖几乎要没入赫维托背部的皮肤,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泛白。
她用力呼吸,却无法抑制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奇怪声音,让浴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旖旎。
他们的身高相差太多,周之莓站不稳,赫维托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温暖的水流四溅,落在地上哗啦啦的声音夹杂着另外一种碰撞的声音。
可惜,周之莓的胃口实在太小了。像是刚才餐桌上那般,火锅里的滚水在沸腾着,咕咚咕咚的冒着气泡。所有食材在里面被反复地摩擦、翻滚,经不起太炽热的蒸煮。
周之莓没吃多少就觉得肚子被占据了一大半,无可避免地鼓起一部分。亦如现在,她清晰地感觉到腹部里面凸起的部分,下意识用手摸了摸,甚至能够感觉到形状。
真的好大。而她也全部吃下去了。
结束的相对有些潦草,可能是太久没吃了,周之莓很快就不行了,嚷着说不要不要。
赫维托难得有些无奈,轻拍她的脸,宠溺笑着:“勾引我的时候不是挺能的?这才几下?”
顶多就十五分钟,他甚至还没开始热身。
周之莓的脸颊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不甘示弱地说:“站着不舒服,我要去卧室。”
“去卧室干什么?”赫维托故意问,一脸的坏。
周之莓一脸不害臊地说:“要吃掉你。”
“是么?”赫维托用湿润的手指轻轻点着周之莓红润的双唇,“你打算用哪张嘴吃?”
周之莓埋进赫维托的怀里,笑着说:“两张嘴都吃。”
“你确定都能吃得下?”
“那就试试看。”
别小瞧了饥饿的女人,她现在能吞得下一头大象!
赫维托给周之莓穿上浴袍,又给她擦拭头发,贴心得像个Daddy。她的长发还是湿的,懒得自己吹,就眼巴巴地看着赫维托眨眨长睫:“我能不吹头发吗?”
赫维托当然说不行。
周之莓便一脸狡黠:“是你说不行的,那就你帮我吹头发。”
很快,吹风机的热流在周之莓的面前拂过,她坐在洗手台上看着赫维托坚毅的面庞。浴室里的雾气还未散去,氤氲起浓浓的温情。
其实不止是赫维托,某种时刻周之莓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种被称之为家的温暖。仿佛有他自己的身边,可以赶走外面的风霜。
她之所以能够恃宠而骄,本质上是因为有赫维托的宠爱。
可周之莓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她将脸埋进赫维托的胸膛,双手圈着他的窄腰。心里再次染上一股淡淡的低落情绪,说不清缘由。
头发被吹干,周之莓被赫维托抱回了卧室。
柔软的长发在床单上铺开,如羽毛般的长长睫毛翕动,她轻咬着自己的双唇不想让羞耻的声音泄露出去。但赫维托恶劣地用潮湿的手指撬开她的双唇,用指腹搅动着她柔软的舌尖。
“不是说要吃吗?”赫维托的气息在周之莓的耳边,唇上还沾染着晶莹,全是她另外一张嘴里的。
此时的周之莓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只能软趴趴地趴在床上。
赫维托拿了个枕头垫在周之莓的腹部,拍了拍她的屁股,很快留下五个明晰的指痕,接着温柔地揉了揉。
虽然都是巴掌印,赫维托可并不想别人的痕迹留在周之莓的身上。
她是属于他的,也只有他才可以这样对她。
不用一个晚上,已经轻松用掉一盒水蜜桃口味。也彻底地满足了周之莓这段时间的空白,再没有体力嚷嚷。
末了,赫维托低低笑着在周之莓耳边问:“还要吃吗?”
周之莓累得眼皮打架,摇头说再也不要了。
有谁一顿吃成个大胖子的呢?她真的要被撑爆了。
从今晚赫维托的行为周之莓可以断定的是,这段时间不仅是她,他也忍得够够的了。
夜深人静时,赫维托套上睡袍,俯身给周之莓拢了拢被角,继而去了旁边的书房。他脸上的温柔和煦也在走出卧室的一瞬间彻底消失不见,转而是阴冷的,让人无法琢磨的低沉压迫感。
不久前,John传送来三条监控记录,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但被不同角度捕捉。
赫维托耐着性子看完这三条监控记录,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暗沉下去,如寒冰一般,渗透出一种无形的森冷。
John传来消息说:“需要现在处理吗?”
赫维托面无表情:“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废话。”
……
这个漆黑的晚上,在沛新市的一个街角,一辆崭新的保姆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中央。
Bunyan喝了酒,醉意熏熏地躺在车上,对Terry说:“今天我又花了十万美金还你的赌债。”
正在开车的Terry一脸吊儿郎当:“十万美金对现在的你来说又算什么呢?别忘了,没有我,你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发唱片。”
“是么?那你惹出来的事情呢?今天在摄影里,你明明可以道歉,为什么要动手打那个女孩?”
Terry嚣张笑着:“我想打就打,还要理由吗?”
“惹是生非之前,你也要搞清楚自己会不会惹到什么大人物,万一她有什么背景呢?”Bunyan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他认真看过那个女孩子,觉得她眼神中透露的坚毅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就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亚裔,夹着尾巴做人还差不多,能有什么背景?”Terry满不在意。
突然,一辆车从T字路口驶出,横在了他们的前面,Terry连忙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一串长且尖锐的声音划破黑夜。
刹车带来惯性反应,让坐在后座的Bunyan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Terry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前面拦路的车辆,对Bunyan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狗崽子拦路,我下去看看。”
说着下车吐了一口唾沫。
只不过,还不等Terry说什么,一根金属棒球棍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疼得他当场尖叫。
这条路通往郊区,不像市中心那般车辆交错。
时间已经不早,路上有行人和车辆经过,但在看到街头斗殴的场面时第一时间选择逃离。很快,这里变得更加冷清。
没有人希望在这个萧瑟的街头惹上什么麻烦,连流浪汉都躲藏了起来。
Terry意识到不妙,连忙躲闪,下意识问:“FUCK!你们是什么人?”
黑暗中,出现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个个肌肉发达,身高将近一米九。
其中一个男人手上拿着一把类似斧头的东西,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
“要债的人。”
“要债?要什么债?”Bunyan闻讯从车上下来,对眼前的人说,“他欠的赌债我都还清了!”
“是么?那你们可得仔细想想还欠了谁。”
当天晚上,Terry那只打过人的右手被当街砍了下来。
一地的鲜血,以及落在地上却还在颤动手指的那根手。
第30章 Warm
*
Bunyan于深夜被黑手党袭击的新闻, 第二天刊登在了各大媒体头条。
起因是有人拍到了疑似Bunyan在街头被人暴揍的场面,现场哀嚎声不断。但更骇人的,是满地的鲜血以及一只人手。
画面抖动, 街道萧瑟,不过镜头下Bunyan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十分真实。
紧接着便有知情人士爆料, Bunyan曾经是个赌徒, 到处欠债不说,还是个瘾君子。在他没有成名以前,是一家地下酒吧的驻唱歌手,有人爆出他嗑药的画面。
一般情况下,黄赌毒这三样总是不分家。不过到目前为止, 倒是任何没有一个女性站出来说自己曾经和Bunyan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换一种说法, 就是一个蹭热度的都没有。
周之莓现在对Bunyan仅存的一点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至于Bunyan的遭遇,她只想说:活该!
昨天从Bunyan与Terry的一唱一和中周之莓就明白, 他们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 配合默契。他们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游刃有余, 不是第一次欺负弱小了。
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两个人。
既然是有关于Bunyan的新闻,ERE品牌内部必然会紧密关注。
不久前工作室还为了争取Bunyan的品牌大使title和其他品牌斗得你死我活。转眼, 今天的ERE就要遭业内笑话。
没有签下Bunyan的品牌估计正在暗中庆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签约后的艺人染上丑闻是品牌最担忧的, 违约金倒是小事,最糟糕的是影响到品牌形象。
要知道,ERE的品牌形象在这两年才稍有扭转, 因此法国总部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全球最发达的M国市场影响范围也是全球性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关Bunyan的线上推广和地面推广都还没有全部铺展开。眼下是否要中断与Bunyan的合作成了ERE品牌需要去讨论的话题。
相关问题还未得到妥善解决, 工作室面对法国总部高层的追责,将Penn推出来做了替罪羊。
因为这个合作的促成,是由Penn去谈的。
职场就是这样,前两天Penn还因为抢到了Bunyan的品牌大使title而在早会上被点名表扬,今天又因为这件事被点名批评。
工作室总会找到一些原因来指责Penn,因为她没有对Bunyan做好背调。
这个早会上,坐在角落的周之莓几次欲言又止,都被李美娜拦下。
李美娜用眼神告诉周之莓:“你说也没用,枪只会打出头鸟!”
可明明前段时间对于签约Bunyan的事情,是得到工作室上下一致赞成的。现在反倒成了Penn一个人的错?
周之莓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是在这个早会上,Penn起身,当众引咎辞职。
此言一出,瞬间一片哗然。
工作室的老大安抚Penn:“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你不必以此来威胁我。”
Penn笑了笑:“没有威胁,是我早就跟不上ERE发展的脚步了。”
话既如此,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周之莓当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在Penn身边做事情三年,虽然经常被训斥、责骂,但Penn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一直对她很关照。
很多时候Penn交代的工作任务,见周之莓迟迟没有完成,就会特地绕过来看她一眼。她会纠正周之莓设计上的错误点、裁布时简便的方法、手工缝制时如何避免伤到手指……
还记得有一次凌晨,周之莓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忙活时,转头见到了“路过”工作室的Penn,吓了她一跳。
那天Penn带了一些夜宵,竟然是海鲜粥,正是周之莓喜欢吃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严师出高徒。
这种严厉往往指的是教育的方式,而非待人的方式。
相处这几年,Penn教过周之莓很多,不仅是工作上的,还有生活上的。Penn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上司,更是老师、朋友,甚至像她的家人。
今天的会议结束后,周之莓就忍不住跑去追问Penn:“您真的要辞职吗?”
Penn点点头,她依旧还是那头利落的短发,脸上的妆容干练,笑得一脸轻松:“不过交接流程还有半个月,我没有那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
周之莓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爆料者似乎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Bunyan做过那些事情。仅凭几句话制造的流言蜚语,这种污点很快就会随着时间消散……”
“Bonnie。”Penn打断了她,“我这个年纪,做一项决定前一定会有多方面的考虑,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忧。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不代表我任性。包括你也是,未来你要是做什么决定,一定不要在冲动的情况下。”
没想到Penn反过来教育起了周之莓。
周之莓感到伤心难过,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好了,你去忙吧,把前段时间请假落下的设计稿交给我看。”
周之莓从Penn的办公室出来,迎面见到李美娜。
大大咧咧的李美娜伸手搭在周之莓的肩膀上,安慰她:“嗨,别难过了,我买了奶茶,一会儿就到。”
不料李美娜这个动作却正好碰到周之莓肩胛的伤口,疼得她直皱眉。
周之莓不着痕迹地挪开了李美娜的手,收下她的安慰。
昨天晚上在洗澡的时候,赫维托发现周之莓的伤口有出血的情况,好在问题不算严重。
于是赫维托亲自为周之莓换了药,动作细心又温柔。
说实话,那个场景对周之莓来说有点梦幻,温馨得有些不够真实。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掐了一下赫维托的脸颊,竟有些傻乎乎地问:“你是真的吗?”
赫维托因为周之莓的动作微微蹙眉,倒也没说什么,继续给她换药。
自从周之莓受伤以来,她和赫维托的关系似乎正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在发展。换成以前,她哪敢奢望赫维托会为她换药,他不嫌弃她就算不错了。可是现在,他不仅能够耐着性子,甚至有几分像她的爱人。
于是周之莓又大胆地用双手揉着赫维托的脸颊,心说他的皮肤可真好,细腻光滑。
等换完药,赫维托抓住周之莓胡作非为的手,双唇缓缓含住她的指尖。
正在周之莓感觉心脏酥麻的时候,怎料赫维托却用力地在她指尖咬了一口,疼得她当场尖叫。
“你说是不是真的?”某人勾着唇,笑得一脸肆意。
无疑,赫维托依旧还是那么恶劣!
恶劣的人咬了她的手指还不够,一把抓过她的脚腕,俯身亲吻她的腿窝。这个动作不免又让周之莓酥痒得尖叫。
*
李美娜除了安慰周之莓以外,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其实被人剁手的不是Bunyan,而是他的助理,一个名叫Terry的人。”
周之莓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网络啊!”李美娜说自己一早就刷到相关的短视频了。
自从短视频在M国流行之后,网友们便可随时随地在上面发布自己的日常生活。很多媒体没有发布的消息,网民们已经爆料开。
今天凌晨,在医院的病人碰巧遇见了来急诊的Bunyan。据拍摄画面显示,是Bunyan拿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冲进急诊室。如果速度快一些没有让相关组织失活的话,医生或许可以帮患者把手接回去。
虽然这条短视频很快就被删除下架,但有人及时保存了下来,并在小范围内扩散开。
周之莓光是听着这段文字就直皱眉头,太残忍了。
即便她很讨厌那个叫Terry的人,但被当街剁手这种事情,她是真的想都不敢想。
“你昨天不是去给Bunyan送过衣服嘛,你有没有见到那个叫Terry的人?”李美娜问。
尚未死去的记忆又开始在周之莓的脑海里浮现。
她昨晚下班回家就上了赫维托的车,并没有回工作室,也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遭遇。
本来是想今天上班就跟李美娜吐槽的,不料有关Bunyan的各种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她也就不再添加新闻了。
周之莓摇了摇头:“就那样吧。”
她皱了皱眉,觉得Terry被剁手这件事未免也巧得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可转念一想,Bunyan和Terry在外肯定树敌无数,他们会招惹祸事也是迟早的事情。
低落情绪萦绕在周之莓的心头,以至于接下来这几日她一直闷闷不乐。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待着,拿着纸笔涂涂画画。
画画这件事是周之莓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做的事情,不见有多么高超的技艺,却也在学生时代获得过不少奖项。
最近几天周之莓下班以后就直接步行回赫维托的公寓,一般情况下,他下班的时间也挺准时。于是两个人一起制作晚餐,再一起吃晚餐。
晚餐后稍作休息,周之莓就会跑到赫维托的书房画画,而赫维托也会继续忙一些自己工作上的事宜。
对赫维托来说,只要是工作,无论是在哪里办公都一样。以前他并没有那么热衷于回家,总是会在办公室留到深夜。可现在,他几乎每天都在无意识地期待下班。
昨天,赫维托难得展示自己的厨艺。他当着周之莓的面煎了法式鹅肝。
煎鹅肝是有一定技巧的。赫维托单手拿着平底锅,将切好并划刀的鹅肝放在锅中煎至鹅肝微微冒油,紧接着便连锅带鹅肝放入烤箱叮两分钟。等时间一到,再将平底锅从烤箱中拿出来,把鹅肝翻面,煎至两面金黄,继续放入烤箱叮两分钟。
鹅肝被煎得滋滋冒油,看得一旁的周之莓食指大动。
更让周之莓觉得胃口大开的,是赫维托认真专注下厨的模样。他穿着十分平常的家居服,一件单薄的黑色羊绒毛衣搭配灰色休闲裤,乍眼一看衬得人十分年轻。
周之莓趁着给赫维托穿围裙的时候偷偷在他胸上揩了一把油,她站在他身后,两只小手绕到他饱满的胸前,一左一右,捏来捏去。
赫维托一只手拿锅,另一只手上拿锅铲,空气里蔓延着淡淡的食物香气,衬得他人夫感满满。
这幅温馨的画面短暂地赶走了周之莓低落的情绪。
不过当天晚上赫维托还是察觉了周之莓的不开心,他故意亲吻她的腿窝,逗得她又是笑,又是痒,又是浑身颤抖。
温柔细腻的吻从她的脚背一直缓缓前进,最后停留在潺潺流水的地方。
周之莓听到啧啧的吮吸声和舔舐声,羞得她满脸通红。
最让人动情的部分,其实是结束后抱在一起温存。
周之莓埋在赫维托的怀里,第一次向他诉说起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听起来很不开心:“Penn快要离职了,我再也没有那么好的上司了。”
“是么?”
“Penn是个很好很好的上司,像家人。”
“家人?”
什么叫像家人?
赫维托完全无法理解。
他的亲生母亲将他抛弃,他的父亲对他不闻不问,他的兄弟姐妹待他如一个仇敌,百般刁难。
到学龄之后,赫维托经常是最早一个到学校,又是最晚一个回家。对他来说,学校里不见得多有趣,但至少能让他学习到更多的知识。
赫维托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无妨,他可以独自一人专注认真地吸收知识的养分。他比同龄人更早地学完一个学年的知识,成绩优异,不断往前提升。
在别人看来,赫维托性格孤僻,不与任何人交流。实则,他根本看不上与自己同龄的人。
在赫维托看来,同龄人幼稚、天真、无能、没有主见,只会一味地随波逐流,听风就是雨。
于是早早的,赫维托凭借优异成绩跳出同龄人的圈子,跳级读书。
赫维托对于人际关系并没有任何研究,他自幼不和同龄人接触,后来也不刻意去融入比自己年长的人,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他认识了几个中国人,彼此之间相处还算融洽,难得可以让他开怀。
赫维托本身就很无情,身边谁去谁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现在就算是他的父亲死在他的眼前,他的情绪都可以毫无波动。
对于周之莓的问题,赫维托帮不上任何忙,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安慰,但他可以让她累得没时间想东想西。
*
今天一大早,赫维托去了距离沛新市2000公里外的另外一个大州参加会议,预计结束后回来的时间是晚上10点。
其实赫维托今晚完全可以不用回来,当地是以文化旅游产业闻名的大州,夜生活十分丰富。
晚上七点,赫维托忙完坐上前往机场的车,问John:“她还没回来?”
John说:“Bonnie小姐下班之后去了single house。”
Single house就是周之莓租住的公寓,那个被赫维托称之为鹌鹑窝的地方。
周之莓租住的公寓其实距离赫维托的公寓并不远,都在市中心的地段,间距大概十分钟的步行时间。
周之莓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赫维托的豪华公寓,都快忘了自己那个鹌鹑窝了。谁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她就在赫维托那里住得很舒服。
今天周之莓下班后,想着赫维托晚上回来也迟,就打算回自己的公寓搬运一些画画的工具和制衣的工具到赫维托那里。
别说,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起来,周之莓就停不下来。她在这个公寓住了几年的时间,大大小小的东西购置了很多。有些东西其实毫无价值,早就该扔了,但她始终犯懒没动,现在刚好趁着找东西来收拾一遍。
周之莓坐在地上,左右两边分别两个纸箱,需要搬到赫维托那里的东西放在左边的箱子,需要扔的东西放在右边的箱子。
这一通收拾下来,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赫维托打来电话的时候,周之莓正满手的灰尘,她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听到赫维托问:“你在干什么?”
或许是一心二用的原因,周之莓并没有从赫维托的语气里听出来丝毫不妥,她的语气有点俏皮:“在公寓里收拾东西。”
“什么东西?”
周之莓叹口气:“乱七八糟一堆的东西,太多了。”
“用过晚餐了没有?”
“额,还没。”周之莓并没有觉得饿,她下午喝了加料的奶茶,那哪儿是奶茶啊,简直是什锦大杂烩的粥,什么薏米、红豆、薏仁、珍珠……所以这会儿肚子还胀胀的。
“Bonnie,我晚上会回来。”赫维托提醒她。
周之莓有点莫名:“我知道呀,你早上说过的。我收拾完一会儿也过去了,顺便去附近的餐厅吃点东西。”
“好。”
“你呢?忙完了吗?”
“忙完了。”赫维托的语气明显比刚接通那会儿听着愉悦一些。
周之莓一边收拾着东西,说:“我们工作室里今天有个超级大瓜,你要听吗?”
“什么?”赫维托的语调微微上扬,仔细听似有点宠溺的意味。
“我们工作室的男老大居然和一个设计组的男主管有一腿。”周之莓知道的时候简直要惊掉下巴。
赫维托轻轻嗤了一声:“听闻时尚圈里有一个说法,十男十一个gay。”
周之莓问:“为什么是十一个gay?”
赫维托竟然也难得幽默了一次:“因为还有一个是LGBT。”
“噗。”
好吧,这种说法好像并没有错。
这通电话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最后以周之莓收拾完准备去扔垃圾而告终。
扔完垃圾后,周之莓顺道去后面的小巷子里看看那两只野猫。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那两只猫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在赫维托公寓的这段时间,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两只小猫。
只不过周之莓没有想到,她还没见到小猫,倒是先见到了施楷瑞。
自从上次万圣节前夜后,周之莓和施楷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上一次彼此还穿着秋装,现在都套着厚厚的棉服。
施楷瑞见到周之莓后显然有些意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我还以为你搬走了呢。”
“没有,只是这段时间没回来。”周之莓把带来的猫粮洒在地上,那两只猫很快就围了上来。小猫自然还认得她,用十分亲昵的动作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施楷瑞有很多问题想问周之莓,想问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还要不要参加下一次的聚会?是不是谈恋爱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想到万圣节前夜时她语音里所说的话,知道自己过于热情会遭到反感。
“这段时间你都在照顾它们吗?”周之莓蹲在地上仰头看着施楷瑞,她能感觉到这两只小猫这段时间变胖了,显然是有人投喂的结果。
施楷瑞不自然地摸摸自己的后颈:“嗯,反正也是顺手的事情。”
“谢谢你。”
“客气什么。”
喂完小猫,周之莓和施楷瑞道别,转头抱着自己的纸箱准备前往赫维托的公寓。
没走多远,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她连忙将纸箱放下,查看消息。
是“陈”。
周之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陈”联系了,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下,“陈”并不会主动联系她。
这条消息却差点让周之莓崩溃。
陈:[周先生在狱中发生过自残行为。]
周之莓清楚看到屏幕上的中文,手指不由发颤,不敢去想象结果。
万幸的是,很快“陈”又发来一条消息:[不过没有大碍。你放心。]
周之莓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她现在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对爸爸的事情没能帮上一点忙,只能干着急。
Bonnie:[能否请你帮我去狱中探望他?]
Bonnie:[多少钱都可以]
陈:[这并非钱的问题。]
陈:[无亲无故,周先生不一定会见我。]
Bonnie:[你对他说,是我要求见他。他最放心不下我,肯定会同意见面。]
Bonnie:[无论他是否愿意见你,我都会支付酬劳。双倍。]
陈:[好,我可以试试]
Bonnie:[谢谢,谢谢。]
陈:[不用客气。]
陈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一切看在钱的份上。只要钱给得足够多,他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来回的消息发送完毕之后,周之莓将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她带着更加低落的情绪,双手抱着一个纸盒,迎着一股刺骨的寒风,慢慢朝赫维托的公寓走去。
赫维托回到沛新市的时间比预估的晚了一个小时。
风尘仆仆的他回到家,直奔卧室的方向。
赫维托还未进卧室,便能看到卧室门敞开着,有暖黄色的灯光从房间里泄出。他走进去,见到的周之莓正蜷缩在床上。
小小一具身体被被子笼罩,她一只手贴着脸颊,睡得一脸无害。
只一瞬间,赫维托觉得浑身的疲惫似乎消散得无影无踪。
来回数个小时的路程,终于不是漫无目的,他回到了这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屋,还有一盏暖灯为他照亮家的方向。
因此赫维托也更加确定,她必须永远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