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Phone
11月11日, 周末,也是赫维托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赫维托与周之莓一起度过这一天, 但这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蛋糕、没有生日庆祝、没有许愿。
惯例的亲密过后,赫维托离开了房间, 留周之莓一个人窝在床上缓神。第二天早上, 周之莓被John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在回去的路上,周之莓特地斟酌后问John:“赫维托的生日不需要举办宴会吗?”
据周之莓了解,像赫维托这个层级的人物,多数会借着生日的名义来举办宴会,届时邀请各界名流, 笼络关系。
闻言, 正在开车的John面无表情回答道:“赫维托从来不过生日。”
“为什么呀?”周之莓下意识问。
问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好在, 赫维托并不在车上。
那时候, 周之莓和John的关系比刚开始要熟悉一些了, 起码John会回答她一些有关赫维托的问题, 不至于像个冷冰冰的机器。
面对周之莓偶尔过于逾越的问题,John会直接当做没有听到。但那一天, John告诉了周之莓。
“赫维托讨厌自己的生日。”或者说,他讨厌自己被生出来。
Augus家族几乎所有人的生日都会被隆重举办, 除了赫维托。
Augus先生并不喜欢赫维托,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颜面尽失。
当初, 一个长相柔美的中国女人将Augus先生迷惑,诱导他发生关系。他们曾有过一年的甜蜜时光,可这一切全因为赫维托的出生被打破。
中国女人在产下赫维托之后忽然性情大变, 反咬Augus先生一口,称是他□□了她,并且,她的手上握有大量的证据。
一旦这个中国女人带着证据把Augus先生告上法庭,他将难免牢狱之灾。于是这个中国女人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经济补偿。
Augus先生花了一大笔钱来摆平这段荒唐。尽管这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深恶痛绝的种子在他心里埋下,以至于每当看到赫维托这个孩子时,总会想到自己那段不堪的经历。
——这是Augus先生对外的一种说法。
Augus先生时常觉得赫维托与自己长得不像,除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外,丑得惨绝人寰。但DNA鉴定的结果表明,赫维托的确是他的儿子。
Augus先生将赫维托扔在郊区的别墅里,给他配了几位佣人进行照料。只在重要的日子时,赫维托才会被接到市区的家中。
但无一例外,每一次赫维托去到市区的家中时,都会被欺负。他们把赫维托当成一只可以戏耍的小狗,好奇地看着这个有着东方血脉的面孔,用棍棒戳戳他,见他毫无反应,便用力在他身上挥舞棒子。
赫维托被关在井里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但Augus先生把他接过来的原因并非庆祝,而是老Augus先生去世。
处理完了老Augus先生的后事,没有人在意赫维托的去向。一直到去Augus家族办事的John无意间路过那口枯井,听到了赫维托孱弱的呼救声。
John告诉了周之莓这段往事,从某种程度上,他对赫维托的遭遇感到不幸。
周之莓因为John的这些话,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这也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赫维托是不会过生日的。
周之莓是一个很期待生日的女生,从小到大,但凡是她的生日,总会被家里重视,并隆重举办。
她的出生就是周家的一大喜事,爸爸周策为此宴请上百桌宾客,只为了庆祝麟儿的降生。
等到周之莓周岁宴时,周策更是花费了几千万签约乐园项目开工仪式,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宝贝可以拥有自己的游乐园(尽管那个乐园最后因为经营不善倒闭)。
往后每一年的生日,周策都会给女儿周之莓准备一些惊喜。
种种一切,无一不在说明,周之莓是被爱包围着的幸福女孩。
但周之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日竟没有人为她庆贺、没有礼物、没有惊喜。
周之莓曾经以为,所有人都会像她那样期待每一年的生日。
确定了赫维托不会过生日之后,周之莓倒也没想过为他操办什么。免得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
周之莓并不知道赫维托昨晚是几点回来,但她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赫维托的进入。
她侧躺着,背贴在他的胸膛上。
但赫维托似乎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剧烈的动作,只是抱着她,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于是整整一晚,周之莓被赫维托禁锢着,不得翻身,也不能逃离。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后背一层憋闷的汗,可无论如何动弹不得。
天终于亮了,清晨的阳光如金子一般从落地窗洒向房间,有一缕悄悄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啪”的一声,周之莓一巴掌重重拍在赫维托的胸膛。
“你,立刻,马上,出去!”
周之莓真的服了赫维托了,要么直接给她一个痛快,要么他给自己一个爽快,至于一晚上待在她身体里勾引着她,杵着不难受吗?
被一巴掌扇醒的某人非但不恼,反而勾起唇角,长臂一伸,再次将周之莓纳入怀中:“醒了?”
共同苏醒的,还有埋在周之莓体内的赫维托。
周之莓气得牙痒痒:“都怪你,现在才七点!我本来打算睡个懒觉的。”
大好的周末不用来睡觉简直是浪费。
既然醒了,赫维托便不再有任何顾忌。他实在是贴心考虑到不吵醒她,所以昨晚才没有动她。但很显然,他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一整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乖,别咬。”赫维托将周之莓抱起来背仰躺在自己胸膛上,“放松一点。”
周之莓哼哼唧唧,仿佛躺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水床上,本来是恼的,可是身体太过愉悦,以至于嘴巴里全是享受的低吟。
想到今天是赫维托的生日,周之莓不再和他唱反调。
总归,寿星最大。
周之莓后来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睡得不错,一直到中午才起来。她发现赫维托真的是个精力非常旺盛的人,因为早上那次结束之后,他洗漱完就离开了卧室,一直到现在,他仍沉浸在工作中。
不仅如此,下午时赫维托依旧还在办公。
周之莓一个人待着无聊,干脆就跑到赫维托的书房,拿出自己昨天从公寓带来的画板和颜料,开始作画。
本来是想随便画点什么的,可是见赫维托认真投入工作时候的样子还算养眼,不知不觉就画起了他。
这应当是一幅非常温馨的画面,他们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虽然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但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从赫维托的角度看周之莓,她绑着一个丸子头,嘴里咬着一只画笔,手上拿着一只画笔。有一抹红色颜料被她不小心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但她专心投入作画,根本没有察觉。
赫维托看着周之莓时,不知不觉走神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通电话惊扰到他。
是John。
赫维托看着来电显示,微微蹙眉,他并不想接听这通电话。并非不愿意处理工作上的事宜,而是这通电话或许会带来一些让他反感的讯息。
“赫维托,你电话响了。”周之莓在提醒他。
赫维托缓缓拿起手机,接通后听到John说:“已经查到那位‘陈’的身份信息。”
书房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甜,是周之莓身上的气息。
赫维托看着不远处的人,大约停顿了三秒钟后,才对电话那头的John道:“说吧。”
John说:“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私家侦探,全名陈嘉年,29周岁,毕业于中国X大学,B市人……”
赫维托打断John:“行了。”
John了然,跟着说:“有关另一个号码的信息……”
赫维托再次打断John:“我说行了。”
他知道周之莓有事情瞒着他,但他并没有那么想知道是什么事。
可以说,赫维托对于周之莓的动态了如指掌,包括她与别人接触、通话、信息联络。他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可以说易如反掌,但他忽然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能感觉到。如果她“善意”地欺骗了他,那也只能由她来解释原因。
赫维托相信,周之莓弱小得如同一只蝼蚁,无论她会折腾出什么花样,站在高纬度视角的他都可以轻松地摧毁她所构筑的一切。
John:“抱歉。”
赫维托挂断电话的同时,周之莓也放下了手上的画笔。她起身伸了伸懒腰,拿起自己的手机,抬起脚准备离开书房。
“你要去哪儿?”赫维托看着周之莓,略带严肃地询问。
周之莓回答:“我少了一支笔,想着要不要去买一下。”
“让John替你买。”
“不用,他不懂的。”周之莓说着看了眼自己的这幅作品。她实在有点强迫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怎么画都达不到心里的预期。
“Bonnie。”
赫维托起身,朝周之莓走近,伸手擦拭她脸颊上的颜料,动作不算温柔。
周之莓后知后觉地吐吐舌头。
脸上的颜料已经变干,需要用一些力才能全部擦干净。
周之莓皱着眉说疼。
赫维托笑得意味不明:“既然如此,下次小心不要沾染。”
“笨蛋,那是你没有用对办法,得用湿巾啊。”
“是吗?”赫维托漫不经心将手上的纸巾换成湿纸巾,等缓缓擦拭干净后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周之莓说街对面就有一家大型文具用品店,几乎所有的绘画材料都可以在那里被找到。住在市中心就是这点好,购物什么的十分便捷。
赫维托提醒周之莓:“不要迷路。”
周之莓有点莫名:“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临走前,周之莓特别叮嘱赫维托:“不准看我的画哦。”
她用布将未作完的画盖了起来。
等周之莓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里,渐渐远离后,只听“嘭”的一声,赫维托办工作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在了地上。
一只玻璃杯在瓷砖上四分五裂,满杯的白茶浸湿了散落在地面上的文件,将这一切变得乱七八糟。
除了周之莓那幅画完好无损以外,满室的狼藉与一分钟前的干净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赫维托从书房里出来时,神色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缓缓拿起一条白色的毛巾,低头擦拭指尖破损后流出的血液,冷声吩咐佣人:“十分钟,全部收拾干净。”
*
周之莓根本不可能迷路,她对沛新市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但周之莓碰到了一只迷路的小白兔,对方穿一件白色羊羔绒的外套,纤细的长腿被牛仔裤包裹,脚上是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
是个中国女孩,长相甜美,周之莓经过她的身边时,听到她嘴里正念念有词:“救命啊,这条路我刚才好像走过诶。”
说的是中文,带一些南方人的口音。
看到对方满脸的茫然,周之莓脑海里冒出一个词——迷路的小白兔。
犹豫了两秒,周之莓折返两步回来,站在女孩面前,用中文问道:“请问你是迷路了吗?”
女孩一脸惊喜,仿佛见到亲人般,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周之莓:“你是中国人吗?呜呜呜,我的确迷路了,我想去这个地方。”
她说着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上面的地方。
周之莓低头看向地图,了然:“哦,这是个艺术馆,就是在街对面。”
正巧,她也要去对面,顺势提出一起走。
女孩似乎对周之莓非常信任,主动跟着她并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偲。你叫什么呀?”
“Bonnie。”
“Bonnie,你是这里的留学生吗?
“不是。”周之莓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沈偲,“你能确定我是好人吗?就跟我走?”
沈偲笑着说:“Bonnie,我确定你是好人啊。”
“怎么判断的?”
“感觉。”沈偲笑起来眉眼弯弯,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看着白白嫩嫩,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
周之莓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天真:“这里的坏人很多,他们也很会伪装。如果我是坏人,现在你跟着我,我会带你去地下黑市,届时你会被卖掉。运气好你能留个全尸走上不正当的路,运气不好你身上的器官很快就会离开你的身体。”
“哇,好可怕啊!”沈偲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个全球排名第一的大城市,青天白日的真那么危险吗?反正她在中国时,凌晨两点在街头上游荡都没有任何问题。
沈偲很乐观:“真要发生了那些事情,也是我倒霉吧。不过我身上有定位,我老公联系不到我的话,可以根据定位追踪到我。”
“定位?”周之莓有些意外,“所以你为什么不和你老公待在一块?你们走散了?”
“不是,是他要工作。我一个人觉得太无聊,就想自己出来走走。”沈偲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远。这里是在闹市区,她觉得自己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自己出来走走总没事吧?
周之莓的确有些言之过重了。
沛新市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危险可怕,偶尔有一些负面的新闻也是相对的。她的神经过于紧绷,导致下意识的总是会把事情往最坏的那一面去联想。
不多时,到达街对面的艺术馆,周之莓准备和沈偲道别,让她自己一个人小心。
沈偲连忙拿出手机:“我可以添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朋友……”
周之莓心说没有必要,可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没有朋友时,却又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
“哇,你的手机颜色好特别啊!好好看哦!”沈偲盯着周之莓那只粉粉嫩嫩的手机,满眼的喜欢藏不住。
“嗯,我也觉得很好看。”周之莓的手机的确很特别,外壳是芭比的颜色,介于玫红与粉红色之间。
目前的市面上并没有这种颜色的手机。
“是什么牌子的?”沈偲问。
周之莓并不吝啬分享,因为她也很喜欢这个手机。可惜,这个手机是半年前赫维托随手送给她的。她特地上网查询过,发现这个牌子底下的手机并没有对应的型号。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这只手机由知名手机制造商单独开模定制,内搭系统则为目前最主流也最流畅的那一种。
那天周之莓收到手机的时候显然很开心,她的旧手机用了三年,系统虽然还流畅,可是内存严重不足,也跟不上电子产品的潮流,显得有些老旧。尤其在一次不小心砸落之后,导致屏幕一角碎裂,就愈发显得破旧。
那段时间周之莓一直想要买一只新手机,但选择困难,觉得这个品牌不错,那个品牌也挺好。她对手机的功能其实不算有太多追求,不玩游戏也不剪辑视频,顶多就是刷刷一些社交软件和购物app。可是从小到大,她所使用的电子产品都是时下最新款、性能最优越。
她的旧手机如果不是屏幕被摔裂,其实还可以用好几年。
只不过,周之莓怎么都没有想到赫维托居然送给她一个新手机。不仅解决了她的选择困难,也让她爱不释手。
她自然从未发觉过自己的手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
周之莓与沈偲道别后返回了赫维托的公寓。从她离开到返回,用时20分钟。
在她到达公寓前,书房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回到原来位置,有些被损坏后无法使用的物品也被无声无息地搬离。
赫维托又坐回了书桌前,原本放在桌上的杯子重新换了一个。
这一天过得并没有什么波澜,那幅画周之莓根本画不完,单单是线稿就花了她不少时间。
她仍然对细节的地方不够满意,一时之间无法下笔,于是干脆放下笔,准备后面慢慢画。
到底还是让周之莓发现了赫维托手指尖的伤口,她正坐在他的身上骚扰他,抓着他的手指问:“什么时候弄伤的啊?”
赫维托淡淡说:“不知道。”
是一道一公分左右的伤口,看起来还挺深。
看来也出过不少的血。
周之莓皱皱眉:“该不会是做晚餐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指了吧?”
他们是一起做的晚餐。
虽然赫维托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可周之莓还是想让他有个不一样的生日。于是她负责掌勺,让他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最后出锅是三菜一汤,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赫维托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周之莓对赫维托有些无语,转头去拿了医药箱,接着用碘伏给他的伤口进行处理。
跟随医药箱一起藏在周之莓身后的,还有她亲手制作的一个项圈。可惜项圈上面挂了铃铛,随着她的动作,会发出轻微的响声。
赫维托问:“是什么东西?”
周之莓轻咬下唇,将藏在身后的黑色皮质项圈拿出来。
赫维托看着她手上的物品,眸色暗了暗。
周之莓说:“这是我要送给你的。”
“给我的?”
周之莓大胆地将项圈打开,靠近赫维托,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狡黠。
在项圈的一端触碰到赫维托脖颈上的皮肤时,他抓住周之莓的手,阻止她略显放肆的动作。
周之莓表示遗憾:“不想要是吗?也行,那就扔掉吧。”
赫维托抓住周之莓的手没有松开,眯起眼,神色里透着危险:“你确定?”
第32章 Friend
其实周之莓不止做了这个项圈, 她还给赫维托做了一套衣服。可惜衣服的工期时间长,按照她磨磨蹭蹭的速度,起码得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完成。
最让周之莓期待的, 是一件由她精心设计的烟灰色衬衫,带有战术军带、绳子、铆钉、金属环等元素。
战术军带作为高街的时尚单品, 可以搭配各种衬衣或者制服。穿戴者如果有饱满的胸肌和公狗腰, 那么紧绷的衬衫将与战士军带和腰带相结合,能更深地勾勒出胸肌线条,衬得肩宽腰窄。
有人戏谑过,战术军带放在战场上是为了杀敌,但现如今, 是为了在情场上杀你。
毕竟, 如果单单穿上战术军带而不穿衣服,那就不止是性感, 而是色情。
周之莓很想让赫维托尝试一下这种时尚单品, 可她有贼心没有贼胆, 就只能把这种元素设计到衬衫上。
不仅如此, 她在衬衫的袖子上也做了十分大胆的突破,采用了十分有少女心的蕾丝绑带。
一边是黑色的皮质军带, 一边是白色的蕾丝绑带,一刚一柔的结合, 很难想象穿在赫维托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在尝试战术军带之前,周之莓先尝试用项圈套住赫维托的脖子。毕竟,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
周之莓一脸狡黠地用手指勾住项圈, 轻轻晃了晃,项圈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如果赫维托不愿意佩戴,那她也不会强人所难。这行为实在跟在老虎头上拔毛没什么区别, 见好就收。
周之莓一脸遗憾地说:“这个项圈不仅是我设计的,更是我亲手做的。为了手工钻这一个个的金属扣孔,我还把手指头给伤了呢。”
她说着向他晃了晃根本没有受伤的手指。
赫维托这才正视周之莓手上这个东西,眯了眯眼。
周之莓观察着赫维托的神色,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进行。作为一个资本家,他肯定不会愿意做亏本的买卖,总得有一些等价或者利益的交换。
“如果,我是说如果。”周之莓跃跃欲试。
“嗯?”
“如果我愿意穿那套镂空的玩意儿的话?”周之莓在危险的边缘继续试探,“那你可以戴上这个项圈吗?”
赫维托嗤了一声:“那套不是被你剪了扔进垃圾桶?”
“可以再买呀。”周之莓眨眨眼,她看似习惯性地用双手勾住赫维托的脖颈,实则将项圈拿在手上,装作不经意挂在他的脖颈上。
“叮铃铃”的声音在赫维托耳边轻响了一声,他乖戾地歪了歪脑袋。
周之莓顺势将项圈挂在赫维托的脖颈上,一气呵成。接下来,只需要最后一步扣上金属扣,她就完成了这个挑战!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赫维托看似阻止,却又在纵容周之莓。他将她一把抱起,而她则双手拿着项圈两端,竭力支撑自己。
当周之莓被抱起仰躺在书桌上时,脸上是得逞后的笑意。她咬着唇,缓缓为赫维托扣上项圈的金属扣,继而拉住金属链条。
整个过程,赫维托那双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周之莓,眸色渐渐晦暗,眸底流转的微光里染着几分轻佻。
周之莓同样在看着赫维托,像是一番无形的较量,其中必然有一个人妥协。
最终,周之莓成功为赫维托戴上那条项圈。
“好玩吗?”赫维托双手撑在周之莓上方,居高临下的姿态。虽然被戴着项圈,可他依旧是不被驯服的猛兽,带着骇人的气势。
但下一秒,周之莓用力一拉金属链条,赫维托如同一只拴着狗链的恶犬被拽到她的面前。
额与额相抵,呼吸间是彼此的气息。
周之莓兴奋地轻咬赫维托的下唇,用性感甜美的声线蛊惑他:“试试看就知道好玩不好玩啦。”
很快,书房里响起炽热的喘息声,以及浓郁的旖旎气息。仿佛直到这一刻这才真正抚平了下午那一室的狼藉,让赫维托的心情舒朗。
至于好玩不好玩,这个答案将由赫维托告诉周之莓。Bunny,记得下次在老虎头上拔毛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逃脱。
周之莓根本没想逃脱啊,她全程都在享受好不好。
到最后,究竟是谁在庆祝生日已经分不清了。就这样,他们紧紧结合,不分彼此。
在这一天末尾的几秒钟,周之莓到底还是想起了什么。她将双唇贴在赫维托的耳边,带着嘶哑的性感嗓音,低低地对他说:“宝宝,生日快乐。”
这一刻,周之莓是真心祝愿赫维托快乐。
*
时间的脚步悄无声息,日历从十一月翻到十二月,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周之莓正在平平无奇地摸鱼。她先是玩了一会儿手机上的游戏,又刷了一会儿社交软件,接着拿出纸和笔开始涂涂画画。
天气预报说沛新市最近会迎来降雪,这是周之莓很期待的一件事。她是南方人,从小生活的地方长年温度都在0℃以上,别提雪了,有时候大冬天的还能在马路上看到精神小伙穿短袖。
沛新市一年四季分明,几乎每个冬天都会下雪。温室效应导致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工作室里开着暖气,周之莓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待在温室里。外面偶有游客路过工作室,站在LOGO墙旁打卡拍照。
周之莓已经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偶尔开个小差摸个小鱼,这在情理之中,毕竟不是机器人嘛。但在高层眼中,可不一定这么认为了。
周之莓实在应该在出门前看看黄历,才不至于被身后的人盯着看了五分钟还没有发现。一直到最后,对方笑着说了声:“画得很有意思。”
周之莓被吓得差点掉凳。
身后冷不丁出声的人是Gosse。
“抱歉,我似乎吓到你了?”Gosse伸手拍了拍周之莓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周之莓连忙收了桌上的东西,对Gosse说:“没有。”
Gosse笑了笑:“我想我不应该打扰你的。你继续。”
说完,他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两天前,Gosse从法国总部空降沛新市工作室。有传言称,他将会代替现任老大。
关于工作室现任老大和另一个设计组的男主管有一腿。
其实自由恋爱什么的,在M国没人指指点点,但关键是那位设计组的男主管已经有男朋友了。男主管的男朋友发现自己被绿后跑到工作室里大闹,打算鱼死网破。紧接着,工作室老大和男主管勾搭在一起的事情便浮出了水面。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私事,周之莓一直很讨厌现任老大。如果真的换老大,她举双手赞成。
传言一般不会空穴来风,毕竟Gosse实在是个很有能力的设计总监。在去年的春夏时装周上,由Gosse亲力操刀的“Easy”系列大受好评,一举拿下季度奢侈品牌成衣销量冠军,将ERE口碑向上拽了好几个档次。
Gosse还很年轻,今年不过27周岁。他并非知名设计院校毕业的高材生,但从14岁起就和服装设计打交道。16岁时,他的天赋被一家小众设计品牌注意,成为该品牌的设计师助理。同年,他已经设计出了非常出挑的作品,该作品目前已经绝版,但至今仍在二手市场大受买家喜爱。
高管们总是喜欢当笑面虎,表面上对你笑嘻嘻,私底下或许已经给你记上一笔。
周之莓看向自己那幅荒唐的作品。是一个Q版的小男孩,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正龇牙咧嘴,满脸不被驯服的模样。
Gosse走后,一旁的李美娜滑着椅子来到周之莓身边:“啊哦,你被抓包了。”
周之莓想说可别提了,她都不知道Gosse在想些什么,居然还阴阳怪气地让她继续摸鱼?
李美娜开始八卦起这位空降部队:“话说,Gosse这个颜值,这个身材,不去当模特真的可惜了。”
周之莓撇撇嘴:“他不是当过嘛?上季度发布会的时候,他在最后一个出场,引起现场掌声雷动,简直风光无两。”
无疑,Gosse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庞,他不仅长得精致,更是个设计天才。
一个外形瞩目的天才设计师,难免会被关注到三次元的生活。可以确定的是,Gosse不是一个gay,而是一个直男。嗯,这在时尚圈是个稀罕的事情。
周之莓可对Gosse的性取向不感兴趣,只祈祷他不要给自己穿小鞋就好了。
“不至于,你就画了个卡通而已嘛。”李美娜很乐观地看向周之莓的画作,跟着“噗嗤一笑,“还挺可爱。”
哪里可爱?简直是可恶。
赫维托后来大概是真的体会到了戴上项圈后的苏爽滋味,链条虽然掌握在周之莓的手上,但另一方的主动权又在他的手上。
本该是臣服的人,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气势。仿佛束缚的项圈不是禁锢的器具,而是一项时尚单品。
赫维托甚至比平时更加兴奋,那双蓝颜色的眼眸里似乎嗜血了一半,像个欲求不满的疯子。
周之莓有点后悔,她似乎激发了赫维托在某件事上的兴趣。以至于在她提到单穿战术肩带时,他竟然没有拒绝。
前后不过五分钟,周之莓被叫到了Gosse的办公室。她猜想一定没什么好事,硬着头皮前去。
“Bonnie。”Gosse坐在椅子上轻唤她的名字,他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是个英国人,所以发音也是地道的英伦腔。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低着头翻阅。
周之莓看着身穿白色衬衫的Gosse,淡淡回应:“我在。”
“我看过你的设计稿,挺有趣的。”Gosse说着放下文件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周之莓,“Penn马上就要离职了,你考虑来当我的助理吗?”
这是周之莓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一个问题。
但,她不打算考虑。
对于自己的职场生涯,周之莓有着非常清晰的步调。她并没有想过达成什么厉害的成就,能在这里学到一些东西,让自己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这就足够了。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不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十二月,作为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常常伴随着收获和对来年的期许。
圣诞节即将来临,一切待过完新年再说吧。
*
十一月末到十二月初这段时间,赫维托经常出差。他忙,周之莓也没有闲着。
虽然周之莓口头上拒绝了做Gosse的助理,可Gosse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拉上她,简直把她当成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关键是,周之莓也不能说什么。
除此之外,周之莓和那位来自中国的女孩沈偲交往渐深。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确是有一些神秘的力量拉扯。那天周之莓跟随Gosse的脚步来到门店视察的时候,没想到沈偲正在独自购物。
沈偲的英语不见得十分地道,门店的柜姐似乎以为她是一位没有消费能力的亚裔,对她爱答不理。
在沈偲唤了好几次需要服务时,仍没有人为她为她服务。
一向不内耗自己的沈偲当场就发飙了:“不是我说,你们ERE的服务态度就是这个鬼样吗?我都已经叫了三次服务员了,为什么没有人搭理我?明明旁边这位梳着马尾的柜姐正站在旁边扣手指头,请问你是聋子吗?想来,你们是不想服务我,没关系的,你们在门店挂个‘禁止中国人进入’的牌子就好,省得我进来找不痛快。告诉你们,老娘不是有钱没处花!”
这一幕,被正巧进店门的周之莓和Gosse尽收眼底。
周之莓简直被沈偲这一举动给惊呆了。
这哪儿是那天她在路边见到的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啊,明明是雌鹰一般的女人。
有眼尖的柜姐看到Gosse推门进来,连忙上前对这位中国顾客道歉。不过这个时候顾客可不一定买账。
“抱歉小姐,我们的确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将全程为您服务。”
“不需要了!”沈偲气呼呼地转头见到周之莓,变脸的速度简直跟变天一样,一脸甜美笑着朝她打招呼:“Bonnie!”
与此同时,Gosse朝周之莓使了个眼色:认识?
还不等周之莓回答,Gosse再次用眼神示意她:交给你处理。
既然是熟人,那处理起来就相对简单一些。
不过对于门店柜姐的行为,Gosse并没有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偲简直像个自来熟,上前一把挽住周之莓的手腕:“好巧啊!你也来购物吗?”
还不等周之莓说什么,沈偲那张小嘴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别在这家买东西了,东西难看的要死,服务态度也差得要死。我们去隔壁的门店看看,那家店的东西看起来还不错。”
周之莓弱弱:“那什么,我就在ERE工作。”
沈偲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嗯?”
周之莓便简单地向沈偲介绍了自己的职业,以及自己现在是和上级来门店视察。
沈偲闻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周之莓冒光:“哇!你居然是设计师啊!好厉害哦!”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设计师助理。”
“差不多啦,反正都很厉害。”
沈偲本来就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有不爽的地方发泄一通就好了。加上这里又是周之莓工作的地方,她更没脾气了。
不过为了安抚客人,Gosse用自己的权限给了沈偲一个最大力度的折扣。
沈偲还真没在乎那点钱,她问周之莓:“这里有你设计的东西吗?”
周之莓尴尬地笑了笑:“没有……”
“没事!以后肯定会有。”
“但是一些有一些元素是我设计的。”周之莓向沈偲介绍道,她的级别远不到单独设计服装。但是有一些元素会被上司提炼出来,“你看,这个包包上面的铆钉、图腾,是我的创意。”
“哇!好棒!”沈偲打心底里觉得厉害,给足了周之莓情绪价值,也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但周之莓更没有想到的是,沈偲居然把有她元素创意的物品都买了下来,成了当天门店最大的客户。
周之莓觉得实在没有没有这个必要。
沈偲倒是一脸天真地对周之莓说:“放心,我老公有的是钱。我要是不花他的钱,他又有什么赚钱的动力呢?”
人与人口袋里拥有的金钱数额不同,消费理念自然也不同。对于沈偲来说,买这点东西就跟在菜市场买菜一样,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
Gosse朝周之莓扬扬眉:“Good job。”
周之莓觉得心里怪怪的,仿佛自己被当成了职场上的工具人,辜负了沈偲的一片真心。
从那天以后,周之莓与沈偲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其中有一部分是她想要弥补自己内心的歉意。但随着日渐相处,周之莓倒是发现自己和沈偲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于是两个在异国的女孩子时不时约出来一起喝个下午茶、逛街、做美甲等,俨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上周周末,周之莓与沈偲在一家面包房买糕点的时候,碰巧遇见隔壁在“零元购”、
玻璃渣碎了一地,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几个黑人持着手枪,“砰砰砰”的一同扫射。沈偲不知道还以为是有人在放鞭炮,一直到旁边有人倒下鲜血直流,吓得她缩在角落。
这种场面周之莓见怪不怪,但内心多少也会有些恐惧,她不管不顾将沈偲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好在,警察第一时间赶来。
事后回想起来,倒也是一件非常惊心动魄的经历。
沈偲跟周之莓提过,因为她丈夫在M国的项目预计明年三月份会完工,所以她届时也会跟着一起回国。以后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有机会来中国玩,我们那里禁止使用枪支,也不可能有‘零元购’,即便是凌晨两三点在大马路上都很安全。”沈偲提起中国时,脸上都是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周之莓当然知道。
因此,她心里那股子想要回国的念头愈演愈烈。
托了赫维托的福,周之莓攒了很多的钱,无论是日后找人办事还是往后生活,都十分富足。因此,周之莓在心里也十分感激赫维托。就算他这个人不太好伺候、毒舌、性格阴晴不定,但起码让她的钱包鼓鼓的。
周之莓偶尔会在赫维托的面前提到自己新认识的这位朋友沈偲,说起来时简直像谈了一段新恋情,双眼闪着光,流露出少女的天真烂漫。
在她这个年纪,又在异国他乡,想要交个真心的朋友并不容易。
交朋友是一件好事,赫维托对此倒也非常支持。他在私底下查过沈偲的身份,巧的是,这位中国女士竟然是他的好友叶开畅的妻子。
想来,如果周之莓知道这个巧合的话,一定也会十分惊喜。
“想要邀请她来做客吗?”赫维托这个时候深深地嵌在周之莓的身体内。
太过具象的存在感,让周之莓说话的语调都软软的:“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要用什么身份来介绍你呢?总不会是男朋友吧?”
“你说呢?”赫维托用虎口卡住周之莓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和自己面对面。
周之莓知道赫维托生气了,她最近老是在危险的边缘来回试探:“男朋友?”
“嗯。”
“嗯?”
周之莓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不是大哥,你玩真的?
第33章 Secret
*
圣诞前夕的一个夜里, 赫维托出差不在公寓。也正是这个时候,“陈”为周之莓带来一个好消息,称他顺利见到了她的爸爸。
“陈”用语音对周之莓说:“我帮忙打点过, 大家都对他非常照顾。这次见面由于提到你,他显得非常开心。人是消瘦了一点, 但身体健康。我告诉他, 你会在外等他,他听后喜极而泣,并向我保证一定不会再去自寻短见。”
那是周之莓第一次听到“陈”的语音,字正腔圆,低沉缓慢地娓娓道来。像是一个非常沉稳的大哥哥在安抚她, 说着宽慰的话语。
周之莓对“陈”道了谢。他说这是应该的。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只是甲乙方的合作关系, 拿钱办事。可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和机器,是因为有人情味。将近两年的时间接触下来, 周之莓对“陈”有一种无形的依赖, 仿佛他是一道让她可以通往家乡的桥梁和无线脉络, 只要他发来消息, 一定会带来她想知道的内容。
这一次,“陈”甚至给周之莓带来了一个十分惊喜的消息。
陈:[我托朋友调查过先生的卷宗, 发现上面存在非常多的疑点。]
陈:[这个案子当时判得太过急,漏洞百出, 实在令人怀疑。]
陈:[相关的线索,我已经托关系在帮忙调查。]
周之莓几乎喜极而泣,再三对“陈”表示感谢。
周之莓:[会有机会翻案吗?]
陈:[事在人为。]
陈:[如果你有心想要做的话, 势必要动用大量的资源,少不了拿钱办事。]
周之莓:[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头“陈”顿了几秒, 问周之莓:[考虑回国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被扔进湖面,搅乱了周之莓的心神。
许久,周之莓回答:[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即便不是“陈”提起,周之莓也非常清楚她迟早要回去,时间问题。只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十分单薄,现在唯一且能得到的就是金钱。
有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也是目前她仅存的一些希望。她羽翼尚不丰满,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只能通过钱来疏通打点,所以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陈:[如果你回国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
周之莓:[好。]
心里一旦有了冒出了回国的念头,周之莓便像等待破茧而出的蝴蝶,她时时刻刻在网上搜寻回国的机票,心内无比雀跃。或许下一秒,她就有可能动身离开,只不过自己手上到底还是有工作、还有朋友需要道别。
与此同时,周之莓也开始意识到,自己要和赫维托开始划清界限,于是她打算搬回自己的鹌鹑窝去。
最近一段时间,赫维托有点反常——反常的温驯。
或许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给了彼此某种错觉,仿佛他们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可如果他们之间纯洁的金钱关系被破坏,一旦牵涉感情,那会很麻烦。
周之莓太清楚赫维托有性格缺陷,她和他在一起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是一刻都忍不了他的龟毛和臭脾气。
别看赫维托现在看似对她百依百顺,可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谁知道哪天不小心触到他的逆鳞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反噬?
背叛过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他对自己的家人都会随时翻脸,六亲不认,这是周之莓亲眼见识过的。
周之莓还是更喜欢以前那种十天半个月才能见赫维托一次的频率。
至少,她不用每天晚上都被迫做运动。
庆幸的是,赫维托又去出差了。
最近他总是很忙,这次更是有好几天的行程安排,所以不可能当天去就当天回。
周之莓一大早顶着一脸的倦意前往工作室,正好见到迎面走来的Gosse。
“早。”Gosse手拿一杯咖啡,主动跟周之莓打了声招呼。
周之莓扯了扯嘴角:“早,Gosse。”
Gosse扬了扬眉:“怎么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周之莓闻言摸摸了自己的嘴角:“有吗?”
她只不过一晚上没有睡好,还做了很多噩梦。
“开玩笑的。你的衣服很漂亮,笑容也很美丽。”Gosse多数时候都不会把场面弄得太难堪,他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上司。好比前两天开会的时候,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时,Gosse笑着打了个响指,说:“嘿,讨论而已,大家不用那么严肃,或者现在需要来份甜点?”
然后Gosse真的让人去买了甜点给整个工作室的人,用来当下午茶的同时,也让气氛变得融洽。
周之莓现在终于开始相信,Gosse那天看到她摸鱼画画时不是阴阳怪气地说那些话。
“Bonnie,下午跟我去一趟节目录制现场。”Gosse以评委的名义受邀参加了这次Fashion Runway设计大赛。
说起这个比赛,最近在网上倒还颇有讨论度。
经过一段时间的录制之后,首播节目就获得了电视台收视冠军。
周之莓正好也不想待在工作室里,便以Gosse助理的名义跟着一起去录制现场。
说来也挺无奈,虽然周之莓拒绝了Gosse做他的助理,他也尊重她的意见。可每次大小事情,Gosse依旧还是会叫上她。周之莓拒绝过,但Gosse总是用一脸温柔的语气让她帮帮忙,她便找不到什么借口再拒绝上司。
在工作室的同事看来,周之莓现在就是Gosse的人。
录制的地方并不远,坐车十几分钟便能到达。
但录制的场地远比周之莓想象中要简陋许多,就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摄影棚,现场有很多灯光和镜头,工作人员穿着便装。
Gosse负责点评的这一Part不需要出外景,所以也相对轻松一些。在Gosse录制期间,周之莓只需要在镜头外待着就行。换言之,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摸鱼。
一般情况下,节目录制时间会比播出时间早上十天半个月。这个比赛的录制更是早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录制的部分几乎已经接近比赛尾声。剩下的选手都有希望角逐冠亚季军。
李美娜作为参赛选手之一,早早就被淘汰了。但,Alger作为ERE选送的选手,以出色的表现闯入了决赛。
自从比赛开始以后,Alger可以说忙得脚不沾地,他又要忙工作室上司交代的任务,又要参与录影,所以没时间来找周之莓的麻烦。
甚至,这段时间他们在工作室几乎都没说上一句话。
这次周之莓在后台与Alger相遇时,手上拿着一杯刚刚泡好的咖啡,准备拿去给Gosse。
Alger故意拦着周之莓:“还是你厉害,那么快就攀上高枝了。”
周之莓皱了皱眉:“让开。”
她这几天心情一般,最好不要惹她,因为她会随时发疯。
Alger撇撇嘴,双手抱臂往旁边一退,叫住周之莓:“Bonnie,我为以前的事情跟你道歉。”
周之莓脚步一顿:“你肚子里又在瘪什么坏呢?”
Alger说:“这个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在Gosse面前给我穿小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说我倒还真没想做什么,不过既然你有小人之心,我也没必要装什么君子了。”
“你!”
“你什么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周之莓朝Alger翻了个白眼,转头离开。
气得Alger牙痒痒。
周之莓过了一番嘴瘾,倒没想过真的给Alger使什么绊子。
况且,她又不可能左右Gosse的判断。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吗?”Gosse接过周之莓刚泡的冰咖啡,尝了一口,很满意。
周之莓说:“气气小人,身心舒畅。”
Gosse跟着笑了笑:“Bonnie,你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嗯,我知道,像我这么有趣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
“你能谦虚一点吗?”
“好,听你的。谁让你是老大呢。”
Gosse笑得红温。
周之莓还挺纳闷,她说的话有那么可笑吗?
可能是Gosse这个人笑点比较低吧。
节目开始录制后,周之莓就在旁边等着。
已经冲进决赛的选手多少有一些实力,他们当中一些大胆独特的设计也让周之莓这个无所事事的观众被吸引,下意识拍手叫好。
在场有四位评委,参赛选手只剩下最后的十位。
作为评委的Gosse点评语气犀利,绝不像他平时待人那样和煦。每当Gosse开口说话时,周之莓也会跟着提心吊胆,跟参赛选手共情。
Gosse一袭白色衬衫坐在高脚凳上,造型利落,头发往后梳成大背头,看起来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干练。
镜头里的Gosse其实并没有肉眼好看,镜头外的他五官更加立体,帅气逼人。
终于轮到Alger。
周之莓下意识地看向Gosse,期待他的点评。
这一轮节目组给出的设计主题是东方韵味。根据节目规则,节目组全程记录参赛者48小时的创作镜头。
Gosse看了眼Alger的设计作品后,眉头紧蹙,跟着无情地说了一个单词:“Shit。”
这无疑是当天最严重的一次点评,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气。
Alger似乎也无法接受这个点评,跟着问:“为什么?”
“请问你的设计和东方这个词有一点关系吗?”Gosse道,“你的设计完全偏离了主题,完全是狭隘的西方思想,但凡你多了解一下东方文化,就不会创作出这种东西了。”
Alger从骨子里就瞧不上东方文化,他有自己的理解思路。
Alger准备为自己辩解,但Gosse打断了他:“如果一件设计作品还需要设计者来解释的话,那它注定就是失败的。”
Alger很不服气,红了眼眶。
离开录制镜头后,Alger迎面见到了周之莓,狠狠剜了她一眼。
周之莓有点无辜,她可没在Gosse面前他一句坏话。
这天节目录制完已经挺迟了,剩下的等明天继续录制。
出来时,外头已经是一片漆黑,Gosse开车顺道送周之莓回去。
“一起吃晚餐吗?”Gosse邀请周之莓,“辛苦你跟着我忙到这么晚。”
周之莓谢绝了Gosse的好意:“我现在只想回家躺平。”
Gosse不再强人所难。
周之莓麻烦Gosse将她送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楼下,她今晚不打算回赫维托的公寓了。
太久没回来了,小小的房子对周之莓来说显得有几分拥挤,桌面上甚至还蒙了一层灰。
周之莓打开了暖气,开始打扫卫生,接着上楼给床铺上干净的床单被套。赫维托的来电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她猜到是赫维托,故意慢吞吞地去接电话。
“没回去?”赫维托对她行踪仿佛了如指掌。
周之莓默了默。她想找一个平衡点,最好在不惹怒赫维托的前提下,让他对她失去兴趣。
弄得鱼死网破,惨的人只会是她。
男人最讨厌什么呢?
讨厌女人太过拜金;讨厌女人太粘人;讨厌女人管太多;讨厌女人胡搅蛮缠;讨厌女人一身公主病。
尤其像赫维托这种男人,他是不受束缚的野兽,想引起他的厌恶其实很容易。
“你不在,我回去干什么呀?”周之莓语调轻快,“你的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会害怕的。”
赫维托嗤了一声:“想我回来?”
周之莓心说你可别回来了,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你现在该不会左拥右抱吧?”周之莓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虽然我没什么权力约束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身边真的还有其他异性,我无法接受,觉得脏。赫维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头沉默了几秒,问:“你吃错药了?”
很好,赫维托肯定不耐烦了。他或许会在心里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要身份?
周之莓继续胡搅蛮缠:“你是故意不回答我的这个问题的对吗?我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就那么难吗?好,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想我们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事实上,我一直觉得待在你的身边很累,总是要猜测你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我只想做那个唯一,你懂吗?”
周之莓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乱七八糟的说了什么,反正嘴巴比脑子快。
等她叽里呱啦一堆说完之后,听到那头回答道:“只有你一个人。”
“嗯?”
赫维托低沉的声线缓缓传来:“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周之莓:“?”
好烦啊。
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
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今年属于沛新市的那场雪迟迟不来。
周之莓准备换一个心情。
她今天化了个妆,穿上裙子,给自己戴了一顶可爱的针织帽。
在室外只待了两秒钟周之莓就后悔了,幸好她给自己套了一双裤袜,否则这会儿肯定当场冻哭。寒风吹过面颊,她伸手扯了扯帽子盖住耳朵,加快脚步朝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快到工作室时,周之莓接到沈偲的来电,约她周末一起出来玩。
周之莓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推开工作室的大门:“好呀。不过,你不用陪你老公吗?”
“老公天天都能见到,不用管他。毕竟我再过几个月就要走了,要更珍惜和你相处的时光呀。”
“宝贝,你这张嘴简直跟抹了蜜似的。”
“什么嘛,人家是真情流露。”
这两天周之莓随手给沈偲制作了一条自己设计的裙子,她也很期待沈偲收到裙子后的反应。
电话挂断,周之莓也走到了自己的工位。几乎是她刚坐下来没一会儿,Alger就一脸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定是你这个婊子在Gosse面前说我的坏话了对不对!”Alger忍着打人的冲动,双手扯住周之莓的领口。
难得今天Alger没有化妆,金黄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憔悴,就连眼皮也是肿的。
很显然,昨天Gosse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周之莓让Alger把嘴巴放干净一点:“我有没有在Gosse面前说你的坏话?你可以直接去问Gosse啊!我行得正坐得端,才不像你似的。”
“你行得正?”Alger笑了,忽然拿起周之莓刚刚放在桌上的手机,“你看看你,小小一个助理凭什么穿名牌又拿私人订制的手机?”
Alger早就发现周之莓不简单了,有一次他还见到周之莓上了一辆Rolls-Royce。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拜金的女人,显然周之莓就是!
“不是,你这人有病吧!”周之莓耐着性子,让Alger把手机还回来。
“是我有病还是你贱?你这个骚货,一定被不少男人上过吧!”
两个人一大早吵成这样,工作室里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昨晚Alger哭了整整一夜,他没想到自己的作品会被骂成狗屎。
Alger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干什么,他想着骂一通周之莓出出气就好了。可这会儿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一种被高高架起下不来台阶的羞耻,于是他偏要跟周之莓唱反调。
明明他的设计一直以来都名列前茅,为什么到了Gosse这里就成了一坨屎?难道不是周之莓从中作梗吗?
要还手机是吧?他偏不还。
“啪。”的一声,粉色手机被Alger砸在了地上。可以确定的是,Alger这会儿大脑充血,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思维,他被气疯了。
有人惊呼:“Jesus!”
周之莓顾不上和Alger吵架,连忙将自己的宝贝粉色手机捡起来。
“放心,砸坏了我赔!”Alger倒还一脸潇洒。
周之莓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无语。跟疯子没办法讲道理,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万幸的是,她的手机并没有四分五裂,甚至奇迹般连屏幕都是完好无损的。
“Alger!你闹够了没有!?”
Gosse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工作室里,他一身利落笔挺的西装,脸上有明显的怒气:“工作室不是用来吵架的地方,如果你对我本人有意见,可以当面来找我。”
Alger一见是Gosse,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典型的欺软怕硬。
“Alger,到我办公室来。”Gosse面无表情。
闹剧到这里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周之莓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发现屏幕一直无法亮起。
很好,她的手机到底还是被Alger摔坏了。
Alger这个疯子!
趁着午休的时间,周之莓在李美娜的介绍下去了附近的一家手机修理店。
李美娜告诉周之莓,这家修理店的修理员Saul能够组装所有的手机,什么破手机到他这里都能被修好。
周之莓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Saul。
Saul是个白白胖胖的白人男生,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戴一副黑框眼镜。
看了周之莓的手机状况之后,Saul告诉她:“很简单,大概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那么快?”周之莓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Saul是个话痨,显然对周之莓的手机很感兴趣:“你这是私人订制的手机,按道理来说,可以直接返厂维修的。因为有一些配件我这里可能会没有,不过没事,就算没有,我也能亲手制作。”
周之莓笑了笑:“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去修。”
“哇哦!那你这个朋友对你还挺上心的,你们关系肯定不一般吧。”Saul调侃道,“这种私人订制的手机造价可不便宜,可以够我们买一百个普通手机了。”
对此,周之莓也感到很意外:“是吗?那你能修好吗?”
“放心吧,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修不好的手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周之莓的手机在Saul的鬼斧神工之下亮起了屏幕。
但亮起来不代表手机就修好了,Saul还要检查内部系统。
不一会儿,Saul抬起头,一脸古怪地看向周之莓:“你知道自己的手机上被装有定位系统和监听系统吗?”
周之莓摇摇头。
一股无形的寒流忽然不知从何处汇聚,席卷了周之莓全身,让她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之莓问:“什么意思?”
Saul歪了歪头说:“字面意思,代表你一直被人监视着,包括你在哪里、你接到什么电话、收到什么讯息……”
周之莓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可她的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千斤的水泥,沉重到抬不起头来。
忽然,一片雪花落下来粘在窗户上,瞬间化成水。
沛新市这场迟来的雪到底还是来临了,街道上有人停下脚步,伸出手来迎接雪花的到来。
空气里弥漫着潮冷的气息,周之莓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仿佛喉咙再次被紧紧扼住,无法畅快呼吸。
第34章 Snow
*
“Bonnie小姐的手机信号消失, 但定位系统显示仍在沛新市。”John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的赫维托。
可容纳两万人的Lowell体育馆内座无虚席,两位总统选举候选人正在“面对面”交锋,这也将是今年最后一次辩论。
体育馆共设三层, 其中有可容纳100多人的夹层,属于贵宾席。现场两个党派的阵营分别高举属于自己支持者的旗帜海报, 高声呐喊, 人声鼎沸。
夹层在舞台的两边,侧边上方,设有舒适的沙发还有茶几,俯瞰舞台的视野位置绝佳。
赫维托站在贵宾席的位置,隔着防弹玻璃看向辩论席上的两位候选人。
这是他第一次选择其中一方阵营。
目前M国总统竞选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最终的竞选者Hudson Vera和Maud Aurora分别支持不同的党派。
Hudson是□□阵营, 他反对性别自由、支持世界和平。
Maud是□□阵营,他支持性变、完全开放边境。
从某种程度上, Hudson代表了new money, 他背后的支持者在新传媒、新能源、新兴科技产业有着非常杰出的贡献。
而Maud则代表了old money, 他背后的财团在一定程度上掌控着M国近半个世纪的经济运转。
想要推翻旧统治, 迎接新统治,那么以赫维托为代表所支持的Hudson Vera面临着诸多的挑战。
对于结果, 谁都无法预料。
因为这是两股势力的角逐,想搞暗箱操作?那得看对方同不同意。
在此之前, John一直以为赫维托会选择支持Maud。因为M国的动荡与否从来不是赫维托关心的,时局越是动荡,对于他这个商人来说, 越能从中牟利。
Hudson讨厌战争,他曾在公开演讲上慷慨激昂地批判过战争对全人类带来的悲痛。他倡导世界和平,希望M国的经济可以正面增长, 希望大街上的流浪汉全部有家可归。他反对暴力,对犯罪零容忍,更加反对变性。
Hudson说过,自由是相对的。如果没有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来谈自由,那等同于对放养的羊群谈自由,这是非常危险的。
John没想到,赫维托会公开支持Hudson。
但John知道,Bonnie小姐很讨厌枪支。她讨厌大街上的流浪汉、讨厌随时可能发生的暴乱、讨厌政府的不作为、讨厌M国现在的政策。
或许,赫维托的改变与Bonnie小姐有关。
所以有关Bonnie小姐的消息,John会斟酌后告知赫维托。
很显然,今天带来的这个消息并不能让赫维托开心。
听到John的话,赫维托缓缓转过身来,他今日穿着非常正式,一身纯手工定制三件套西装,无论是领带还是搭配的袖扣,皆是考究。
深蓝色的领带上绣有暗色花纹,泛着矜贵质感。这是周之莓为赫维托选的一个款式,她叮嘱他一定要搭黑色西装,这样在颜色上才会更协调。
周之莓甚至还会打非常复杂的Eldredge结,据说这是她在一次秀场上学来的。
清晨的阳光洒进卧室,周之莓光着脚站在羊绒地毯上,用领带勾着赫维托的脖子,仿佛一种驯服野兽的姿势,而他不得不低头来配合她的动作。
她一直没有机会帮人打领带,便拿他来练手,对于结果十分满意。
Eldredge结的系法费时费力,赫维托从未尝试过,因为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但在周之莓软如无骨的双手下,赫维托像是一匹被驯服的野兽,垂眸看向她,耐着性子等她打完。
赫维托闻言看向John,那双从始至终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暗涌般,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John所认识的赫维托从不会杞人忧天,哪怕身中子弹,他也懒得去想会不会死。
或许对赫维托来说,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是现在,赫维托明显有点慌。
事实上,赫维托看起来依旧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只不过阴霾的低气压将他整个人笼罩,仿佛一只嗜血的猛兽,随时会扑上来咬人一口。
John把知道的告诉赫维托:“Bonnie小姐今早和同事吵了一架,手机被摔坏。”
赫维托眯了眯眼,眉眼之中蕴藏着瘆人的冰冷。
“手机被Bonnie小姐拿去维修……”John不知是否要继续讲下去,因为关于手机里的秘密或许已经被发现。
赫维托似乎并不在意,他转而问John:“Eva最近在干什么?”
Eva是赫维托第五个姐姐,也是目前Augus家族中最有能力的一个女性。她今年三十五周岁,是十分典型的白人长相,身高一米七五,金发碧眼。
五年前,Eva嫁给了一个犹太人。这不仅是一段家族联姻的佳话,更是政治与商业届联姻的佳话。
在犹太人丈夫的庇护下,Eva现在依旧过着名媛般的生活。
三年前,赫维托肩上的那枚子弹正是拜Eva所赐。Eva想杀了赫维托这个弟弟并非一两天,明明是血脉相连,她却恨他恨得牙痒痒。原因无他,赫维托是家族的耻辱,他的出生就是最低贱的、被唾弃的。更别提他后来所做的事情,将几位哥哥赶尽杀绝。
这也更加证明了Eva的判断没错,赫维托就是一匹喂不熟的恶犬。
而今赫维托的势力越来越大,Eva想要动手是难上加难。
John如实对赫维托说:“Eva同她的丈夫公开支持□□阵营,目前正在各大洲集资演讲拉选票。”
换言之,Eva现在并没有精力来管赫维托身边的人。
John猜到赫维托在想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Bonnie小姐频繁出入赫维托的住所,恐怕早已经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要找到赫维托身上的弱点很难,但如果是赫维托身边的人,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装在周之莓手机上的定位系统和监听系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让赫维托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动态。哪怕她被绑架,他也能第一时间定位到她的位置。
这几年,赫维托一直将周之莓保护得很好。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每次见面的地点也并不固定。
可他似乎有点太贪心了,贪恋着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所以也在所难免的,会让别人知道周之莓的存在。
赫维托问John:“我做错了吗?”
John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琢磨不透赫维托这个问题究竟指的是什么。
但John比谁都清楚,赫维托需要Bonnie小姐留在他身边。
从来不会倡导世界和平的赫维托,第一次选择支持竞选者。或许M国的这片土地变得国泰民安,会让周之莓改变以往的态度。
*
沛新市这场雪从中午开始下起,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整座城市仿佛被包裹在白色的绸带中。
风中飘摇的雪花似烟非烟,似雾非雾,以至于让周之莓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那只粉红色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屏幕依旧还是暗着的。后来周之莓阻止了Saul继续修理手机,因为她不可能再去使用这只手机了。
不过Saul告诉周之莓,只要她带着这款手机,无论是关机状态还是开机状态都能被定位。但至少关机状态下不会被监听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毕竟没有消息往来。
周之莓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想了很多,倒也没闲着,手上麻木地画着设计稿图。
笔记在纸上发出“刷刷刷”的声响,效率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乱涂乱画什么。
手机是赫维托半年前送给她的,也就是说,这半年时间里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知道她点了什么口味的奶茶、知道她私底下和李美娜调侃某个男星的胸肌饱满、知道她为什么不在工作室而是摄影棚……
如果是这样的话,赫维托应该也会看到她和“陈”的信息往来。尚且不论他是否能够看得懂中文,但现在翻译软件和人工智能那么发达,随随便便就能读取她的信息,这不是难事。
可是,赫维托却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待她比以往更加和煦。
周之莓顿时毛骨悚然。
所以,这段时间她以为的甜蜜温馨,不过都是假象而已。
她在演戏,他又何尝不是?
那她现在要怎么做?
继续维持这个假象吗?
“嘶”的一声,笔尖过于用力而划破纸张,拉回周之莓游走的思绪。
与此同时,Gosse的声音在周之莓耳边响起:“看起来不错。”
周之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惊。
Gosse伸手按了按周之莓的肩膀安抚:“抱歉。我刚才喊过你的名字,可是你太过投入了。”
“有什么事吗?”周之莓深吸了一口气。
“是关于Alger的事情。但在此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刚才设计的图稿。”
不等周之莓回答,Gosse直接拿起了周之莓桌上随意乱放的图稿。
一共有五张,全是一个系列的男装。偏向阴暗系的色调,仿佛被钉在绞刑架上的囚徒,这些服饰的创作十分大胆,布料少得可怜,显得狂野不羁,却又被深深束缚。
从某种角度来说,创作者笔下的作品也代表了她这段时间的心境。
Gosse盯着图稿缓缓点头,继而抬起头看着周之莓:“很有趣,那么灵感是什么呢?是被Alger气到了?”
周之莓摇摇头:“我没有必要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
她现在心里有更琢磨不透的事情。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很开心。不过工作室已经对Alger做出了处罚的决定,他今年的奖金全没了。”
周之莓一脸淡漠地接受这个结果。
事实上,工作室的这点工资完全不够她一个月的房租,她也没觉得这是多么大的处罚。
这几年,周之莓账户上绝大多数的钱都是从赫维托手中获取的。算了算,加上之前给的一千万美金,全部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她现在差不多有两个小目标。
当务之急,离开赫维托才是她要加快推进的事情。
可是,赫维托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吗?
Gosse看周之莓的神色比刚才舒展了一些,跟着笑了笑:“你还挺好哄的。”
周之莓并不关心Gosse是否会错意,反正她能自洽就行。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要稳住,不能慌了阵脚。
“晚上我要参加一个Party,需要女伴,能否赏脸?”Gosse在尝试邀请周之莓。
换成以往,周之莓大概想都不想直接就拒绝了,她讨厌麻烦。但她现在答应了下来,因为她想解决一个更大的麻烦。
有关手机的事情,周之莓只能按兵不动,她不可能也不可以去找赫维托对峙。把狗逼急了,谁晓得他会不会狂犬病发作上前咬她一口。
另外除了手机之外,周之莓不确定赫维托是否还在她身边安插了其他人。
她想过现在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赫维托。可别等她前脚刚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后脚就被他抓住。
Gosse得到周之莓肯定的答复后扬扬眉,很高兴的样子:“服装由我来提供,相信我,一定会非常适合你。”
“好吧。”
不能否认,Gosse对这个东方女孩有一些好感,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被周之莓吸引。为此,Gosse果断“甩了”远在法国的女朋友,更准确的说,是好几个女朋友。
密集的创作和高压的工作环境,让Gosse有大量的需求。但他一直直面自己的性需求,从没有固定的女朋友。
在时尚圈,Gosse能接触到的女性大多十分高质量,有名媛、影星、名模等。和Gosse交往过的所有异性对他都有着颇高的评价,他不仅床品好,待人也大方,甚至还会给足情绪价值。分手的时候,Gosse也不会吝啬给予对方补偿。所以哪怕他心血来潮吃回头草,对方也很乐意送上门。
Gosse了解过周之莓,知道她并没有男朋友。当然,即便她有男朋友,他也会竞争。毕竟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
如果周之莓早一些认识Gosse,或许他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Gosse无论如何给不了周之莓两个小目标。
*
这场晚会亦如周之莓想象中那般无聊。
她特地没有带手机,如此一来,赫维托不会定位到她的行踪。
Gosse比想象中要贴心许多,似乎怕她会无聊,他全程陪伴在她的身边。
周之莓少见的有些焦虑,在这样一个场合,她没有带手机,没有可以打发时间和无聊的工具,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在Gosse的身边看着他社交。
一个晚上,周之莓都在走神。她身穿由Gosse亲手设计的绝美礼服,是一条带有东方韵味的露肩长裙,长裙名为绽放,以新中式风格为画布,运用了中国风的刺绣花瓣、油画印花等元素,双侧手臂上更是将丝带延展开垂落在地上,形成了独特的灵动韵味。
无疑,周之莓美得像是一朵上盛开的花朵,绚烂耀眼。可她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多的表情,越是这样,愈发显得这朵花的娴静高贵。
Gosse很一向很满意自己设计的作品,这幅作品穿在周之莓的身上,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制,这简直天衣无缝。
“Bonnie,你简直美得不可思议!”Gosse将周之莓带到阳台,给她递上一杯香槟。
外面的积雪足够堆起一个小小的雪人了。
整个沛新市彻底被银装包裹,仍有雪在下,大片大片飘落下来,在灯光下如鹅毛般轻盈。
周之莓穿得少,站在带有暖气的室内倒是不觉得冷,可来到阳台上时明显一个哆嗦。
Gosse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周之莓肩上,带有他身上的体温和气息。
周之莓对Gosse道了声谢谢。
Gosse举着酒杯碰了一下周之莓手上的酒杯:“应该是我感谢你来陪我参加这个无聊的宴会。”
“的确有够无聊的,所以,现在能走了吗?”
“你想走了?”
“难道你不想?”周之莓邀请Gosse逃离这个无聊的宴会,于是她拽着他的手腕,主动带他离开。
Gosse跟随周之莓的脚步,愈发觉得眼前的人有趣了。
有黑色的长发拂过Gosse的脸颊,带来一阵清香,像是逃出牢笼般,他们在冰天雪地里私奔,浪漫得不可思议。
可没多久,周之莓的脚步停下,仿佛受到惊吓的动物般,缓缓放开了Gosse的手。
Gosse不明所以,顺着周之莓的视线望过去。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路灯下的车旁,像邪恶的魔,又像嗜血的鬼。
他手上戴着一副皮质手套,似乎有闲情伸手接一片雪花在掌心,再看着雪花慢慢消融成水珠。
赫维托仍穿着那件三件套的黑色西装,只不过宽大的肩膀上染上了几片银白,就连黑色的发梢上也染了白。
他缓缓抬起脚步朝周之莓走过去,与此同时,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保镖也寸步不离。
“Bonnie,你准备去哪儿?”赫维托沉沉地低唤她的名字。
随着赫维托的走近,骇人的气势也在逼近。
周之莓毛骨悚然,她猜得没错,不止是手机,赫维托还有其他监视她的方法。
他完全知道她在哪里,哪怕她前一秒逃到了机场,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飞机上。
周之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Gosse的胸膛上。
与此同时,赫维托停下脚步,盯着她肩上那件碍眼的男士西装外套。
他的脸色似乎比这个夜晚更加阴沉,身上自带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毫无血色的白皙脸庞上布满了肃杀。
Gosse自然感受到来者不善,下意识伸手搭在周之莓的肩膀上,安抚着问她:“需要帮忙吗?”
帮不了的。
周之莓太清楚Gosse在赫维托面前有多么不值一提。
第35章 Angry
赫维托仍记得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来得不早不晚,偏偏是John把周之莓接过来的时候。
那是在武治州的一个度假村。这个度假村属于QC集团旗下的产业,离沛新市有三百公里的路程。
M国由将近五十个大小州组成, 武治州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拥有多样化的自然景观和丰富的文化底蕴, 四季分明。
度假村就建在武治州国家公园旁边, 再往东几十公里便是高耸的武治山。武治山山顶终年积雪,雄伟壮丽。山脚便是国家森林公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住进度假山庄仿佛进入一个丰富多彩的绿色世界。
一年四季,武治州的美总是别样精彩。
周之莓是第一次来武治州。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前面两个小时她一直在和John唠家常。后面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说累了的她便一直缩在后座睡觉。用John的话说:Bonnie小姐还像个孩子。
室外气温虽然低,但车厢内温度高, 周之莓下车时脸颊上还挂着两抹粉红色, 像是一颗没有睡醒的水蜜桃。
一片雪花落毫无征兆地落在周之莓的眼睫上, 她的脚步停顿, 待伸手去捻时,那片雪便瞬间融化在她温暖的指尖。于是她抬起头, 看到了更多飘落的雪花。
赫维托从温暖的小木屋里出来时,也正是周之莓下车时。他只比她早到一刻钟的时间, 穿一件贴身的黑色毛衣,手上拿着一只装着冰水的马克杯。
周之莓仰着头看雪,兴奋地伸出双手迎接初雪的到来, 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赫维托深邃的注视。
一个月没见,她的脸看起来消瘦了些。不过令人觉得可笑的是,她把自己穿成了一只北极熊。身上是白色的人造毛连帽外套, 帽子两端有两颗毛茸茸的圆球,极其幼稚。
大概是从余光中看到了赫维托,兴奋的周之莓一改往日小心翼翼的模样,朝他大喊:“赫维托!下雪了!你快看!”
赫维托不是瞎子,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让人把她接过来,不是为了看雪的。
他们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他积攒了很多无处宣泄的精力。他们将会在沙发上、壁炉前、浴缸里、落地窗上留下很多痕迹。
不过这一天赫维托的心情很不错。
他如愿铲除了QC集团的异己,打着Heveto Augus最小儿子的名号进入了董事会,成为最年轻的高层。或许仍有人对他感到不满,但无碍,他可以让不满意的人出局。如此一来,剩下的便都是他的人。
按照计划,赫维托会有一段时间的空闲,可以适当放松。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放过长假,觉得没有必要,也不需要。
只有不断地索取、获得,才会让赫维托有一种生存下去的动力。但他选择把空闲的时间分给了周之莓,和她一起度过。
周之莓在掌心接过两片雪花,继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做祈祷的姿势。
那双手冰凉得不像话,被赫维托单手卷入掌心。
周之莓随即睁开眼,仰头看向赫维托。
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贴身的黑色毛衣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轮廓。
银白色的雪花同他黑色的发丝和毛衣纠缠在一起。那身影看起来清冷疏离,透着一股不近人情。
赫维托似乎并不理解周之莓在干什么,垂眸看向她,眼底有淡淡的疑惑。
当四目相对时,他的嘴角挂起来了柔和的笑意,连同那双蓝色的眼眸也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我在许愿!”周之莓为赫维托解答了疑惑,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闪着光,“你知道吗?在初雪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赫维托难得没有刻薄地泼冷水,而是耐着性子问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周之莓眨眨眼:“我祝愿国家太平,百姓安康,世界和平,没有战争。”
赫维托嗤了一声,反问周之莓:“你是圣母玛利亚吗?”
周之莓调皮地扬了扬眉:“还有呢,赫维托,我祝愿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也祝愿我爱的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这似乎是赫维托二十六年的人生旅程里,第一次收到祝福。他本想开口反驳她,但双手被冰凉的掌心覆盖,她的手凉得让他皱眉。
那双手小小的,甚至都抓不住他一只手。但她仍然固执地抓住他的双手,让他将双手合十。
“你也许个愿吧。”她满脸期待。
赫维托懒得再同周之莓废话了,一把将她扛起在肩头,径直朝小木屋走去。
周之莓不安分地踢了踢双腿,被他用力拍了拍屁股。
“我愿你不要求饶。”
“不求就不求!有什么了不起的!”期待转为愤怒。
“是吗?”他显然为此感到愉悦。
再出来小木屋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是四个小时后。
外面的积雪已经有两厘米的厚度,勉强可以堆个小雪人。
整个过程中周之莓果然没有求饶,只在最后委屈巴巴地求赫维托给她弄点吃的。她说已经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了,现在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木屋里有工作人员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和果汁。
等赫维托将食物送到卧房时,刚才那个声称没有一点力气的人正在阳台上玩雪。明明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袍站在冰天雪地里。
赫维托竟也没有扫兴地叫周之莓进屋,而是拿了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他那件烟灰色的大衣外套穿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没过脚踝,衬得她那么弱小,难以置信是怎么撑得住他长时间的占有。
四周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落下,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静止了下来。
沛新市今年的雪比往年迟来了一段时间。
赫维托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竟有些出神地看着这点白。
如果真如她所说,在初雪许愿有用的话,那么他希望:哪怕心脏停止跳动,皮肤没有任何温度,灵魂早已经飞升至天堂,她冰冷的躯体依然要留在他的身边,她只能是属于他的。
赫维托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Gosse按在周之莓肩膀上的双手,如果眼神可以是冰冷的武器,或许Gosse的手早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Bonnie。”赫维托缓缓摘下黑色手套,朝周之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无需多言,赫维托用无形的压迫感命令周之莓主动过来。就像主人召唤自己的宠物,只需要喊它的名字,它就要知道摇尾乞怜。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周之莓参加完唐人街的聚会后与施楷瑞并肩回公寓,她就见识过他眼底的占有欲。
可那时候的赫维托远不像现在这般生气。
周之莓紧紧盯着眼前的赫维托,企图迈开步伐,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挣扎。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雪地里,脚背被雪水打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达五脏六腑。
不等周之莓回答,一旁的Gosse再次开口问她:“Bonnie,他是谁?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Gosse,你快走吧。”周之莓转头朝他使眼色。
很明显,今晚的赫维托来者不善。他提前结束了工作安排,追踪她的方位来到宴会厅外面等候,仿佛看着准备出逃的猎物再次落网般,眼底里蕴着怒意。
Gosse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走,周之莓也不知道赫维托会对他做什么。
不过Gosse并不打算放开周之莓,现在是他展现英雄气概的时候。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他能在她面前刷满存在感和好感。
“这位先生……”
还不等Gosse说完,赫维托身边的两位保镖动作迅速地将他制服。偏偏Gosse不死心,非要往赫维托面前冲撞,结果就是被两位保镖恶狠狠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Gosse半张脸埋在白色的雪地里,大声呼救。
赫维托缓缓上前,将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Gosse的脸上:“知道吗?我碾碎你,就跟碾碎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Gosse喘着粗气,只能呜呜呜地喘着粗气。
面对此景,周之莓快步上前朝赫维托走去。可脚下似被千斤重的雪粘黏,导致步伐不稳而踩到裙摆。她狼狈地摔倒在赫维托面前的雪地上,双手撑在两厘米厚的雪地上。
赫维托居高临下看着周之莓,眼底的怒意未消。
“赫维托!”周之莓伸手轻轻抓住赫维托黑色的西装裤管,眼底有恐惧和乞求,“你别动他。”
“告诉我,他刚才用那只手碰了你?”赫维托微微躬身用虎口卡住周之莓的下巴,勾着唇对她说,“我会效仿上次那样,直接剁了他的手。”
上次那样?
周之莓脑海里瞬间映入被黑手党剁手的Terry……
还不等她消化完这个讯息,赫维托沉着声质问:“Bonnie,你穿着谁的衣服?”
周之莓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Gosse的外套,连忙脱下来扔在一旁。
她半跪在地上向赫维托解释道:“Gosse是我的上司,我今天晚上是来陪他参加宴会的。”
“是么?你应该庆幸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赫维托笑了笑,眉尾微微上挑,“否则他这只手恐怕早已经不属于他了。”
周之莓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来就是赫维托,是他的原因才导致Terry被剁手。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是为了帮她报复Terry吗?可是她根本不需要啊。
周之莓对赫维托的恐惧再次变得具象化。
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和Gosse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我做错了什么?”周之莓仍旧跪在地上,抓着赫维托的裤腿晃了晃,脸上是浓浓的委屈。
她总是能够一脸理所当然。
总统竞选应该她去参加辩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好冷……”周之莓咬了咬唇,强迫自己挤出一点泪花。事实上,她的确冻得想要哭了。薄薄的露肩长裙根本无法保暖,更别提跪在雪地里的双膝被融化的雪水浸湿,刺骨的寒冷。
赫维托挺拔的身姿不为所动。
僵持一会儿,周之莓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而赫维托依旧是高高在上。她低下头来,让更多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掉落在赫维托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面上。
那滴泪被寒气裹挟之后并无任何温度,可仿佛穿透了头层牛皮的鞋面,灼伤到了赫维托的皮肤。
两秒钟后,周之莓感觉到后背被温暖的布料覆盖,赫维托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他的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完美贴合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肩膀宽直,腰部劲窄。
冰天雪地里,赫维托缓缓俯身,伸手扣着周之莓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你身上不能有其他男人的味道,也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
低沉的声线自头顶传来。
周之莓只管嘤嘤嘤地哭。
她的心里其实无比慌乱,但在赫维托将她抱起时,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用余光看了眼Gosse。
在两位高大的保镖面前,Gosse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但好在,他们并没有伤害他。而此时的Gosse被捂着口鼻,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Bonnie,你在看什么?”赫维托眯了眯眼,面色紧绷。
“我的包包……”周之莓弱弱的语气,“掉在地上了。”
“脏了,那就不要了。”
“……”好歹小五位数好不好!
赫维托宽大的手掌勾着周之莓的腰肢和腿窝,摘掉手套的手背上自然隆起青色的筋脉,抱住她的姿势充满了绝对的占有欲。
从Gosse的角度看,他只能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和肩膀将周之莓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赫维托将周之莓抱回了车上,让John开车。
周之莓还在抽泣,脸上的泪水不停。她吸了吸鼻子,问驾驶位的John:“有纸巾吗?”
John心想,Bonnie小姐大概忘了去年和赫维托的约定,但他记得。
那次从武治州回来的路上,周之莓和赫维托一起坐在后车厢,她像来时那般喋喋不休,说武治州的风景可真好,可惜这几天她一直待在小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赫维托闻言难得笑了笑,周之莓便娇滴滴地怪他。
周之莓对赫维托说:“明年的初雪我们也一起看好不好?”
赫维托不说话,周之莓便缠着他:“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赫维托似乎被缠得没办法了,才低低应了一声。
最近一段时间,赫维托总是会在办公室里看向外面的天空,然后下意识般地问John:“要下雪了吗?”
于是John不免多加关注最近的天气预报。
可天气预报却并不如播报中的那般准确。沛新市这场雪来得毫无预兆,说下就下,就像Bonnie小姐的定位讯号,说中断就中断。
那时候赫维托所在的沿海城市晴空万里,他随即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和行程安排,起身回沛新市。
车辆缓缓上路,车厢内开着十足的暖气。
周之莓终于不用被冻得打哆嗦了,但膝盖上布料的湿润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伸手扯了扯了裙子,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赫维托,只听旁边的人冷冷开口:
“不要碰我。”
周之莓怔了一下。
他以为他有多让人稀罕啊?
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搞得好像是她要故意碰他似的!
不过周之莓偏要凑过去,偏要碰他,偏要骚扰他。
她晚上画了淡妆,整个妆容的重点在眼皮上,铺上了细细的亮片。随着她双眼眼皮扇动,那些亮片就在赫维托的面前一闪一闪。
“Bonnie,你在找死吗?”赫维托依旧板着那张冰山脸,轻咬着牙。
周之莓继续用脑袋拱他胸口,撒泼:“好啊,你开枪打死我好了。”
“你以为我会心软?”赫维托用虎口掐住周之莓的脖颈。
周之莓的心跳巨快,但她感觉到自己能够畅快呼吸,显然赫维托并没有真的用力。
“对,你不会心软,你出去一趟后回来整个人就变了。明明前一秒还是你的宝贝,后一秒就要杀了我。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那么厌恶吗?你又是要打要杀,还对我那么狠……”
赫维托扣着周之莓脖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两个人额抵着额。
“你的手机呢?”赫维托问。
周之莓佯装天真般说:“别提了,一大早被同事摔坏,我拿去修也没修好。”
“是么?”赫维托的眼眸死死盯着周之莓,“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你日理万机,简直比总统还忙。谁知道我会不会打扰你和别人的好事呢?我想我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周之莓故意阴阳怪气,她想她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和赫维托硬碰硬。就像刚开始那样,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恭维他。
“Bonnie。”赫维托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尽,“你最好不要有事瞒着我。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坦白,我将既往不咎。”
赫维托的话值得相信吗?
显然不值得。
中国史记上有那么多例子可以证明,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到最后都是难逃一死。
“喂,你是吃醋了吗?”周之莓在心里打着鼓,同时转移话题,“你该不会以为我和我上司去参加了个宴会就有什么吧?至于么?他既没有你高大,没有你身材好,更没有你长得好看。哦,他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但我觉得金色的头发也没什么稀奇,要是银白色的头发才好更好看……”
“闭嘴。”赫维托一把放开钳制住周之莓脖颈的手,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周之莓也懒得搭理赫维托。她转头看向驶往郊区的道路,路上车辆不多,道路两旁有一层白色的积雪,黑色的柏油路上湿哒哒的。
某个瞬间,周之莓的脑海里也闪过去年在武治州的场景。
武治州的雪比沛新市的雪要下得大,积雪也多。她在小木屋前面堆了一个小雪人,可是怎么努力都堆不圆润,看起来非常丑。
赫维托便毒舌地评价一句:“嗯,和你一样丑。”
周之莓胜负欲爆棚,便偏要搭一个好看的。可转个头,她忽然朝他扔过去一个雪球。
赫维托难得怔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身上沾上的几片雪,继而,又一个小雪球砸在他的身上。
“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他勾着唇问始作俑者。
她一脸俏皮:“来打雪仗呀!”
周之莓还记得从武治州回程的路上,一路阳光明媚。道路上有一些积雪,但白色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折射出耀眼的光。
那几天,她和他都过得很开心。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车辆停在郊区的别墅前。
这是周之莓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
赫维托从另一边的车门下车,显然没有等她的意思。
周之莓缓缓脱下磨后跟的高跟鞋,打算光着脚进去。只不过,车门一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她的脚刚碰到地面就缩了回来,太冷了。
让周之莓没有想到的是,赫维托竟然从另一边绕了过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我的高跟鞋!”周之莓嚷嚷。
“不合脚的废物,还留着干什么?”
不合脚的废物价值3000美金好不好!
他一个直男懂不懂什么叫美丽废物啊!?
赫维托直接将周之莓抱上楼,目的地是浴室。
“嘶啦”一声。
周之莓身上的纯手工长裙被直接撕坏,她本来还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可惜了这条裙子,只能由她来赔偿。
温暖的水流浇筑在周之莓每一寸肌肤上,赶走她身体上的寒冷之外,还感受到赫维托身上的温度。他眉宇间的怒气消散了许多,但看她的眼神里又有着无法抑制的嫌弃。仿佛自己的宠物沾染上了什么病菌,必须立刻清洗消毒。
赫维托并没有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被溅湿,潮湿的衬衫紧贴在他肌肉饱满的皮肤上,勾勒出性感的身形。
有一点周之莓说得不假,赫维托的确各方面都比Gosse更加优越。如果他的性格能有Gosse一半好,那真真是完美无缺的一个男人。
赫维托的心理洁癖彻底爆发,像是在洗刷什么肮脏的物品一般,专注地用沾满了泡沫的浴球在周之莓身上揉搓。很快,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不疼,却足够让她感觉反感。
洗了一次还不够,洗两次,三次。
周之莓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被赫维托搓下一层皮来,她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芭比娃娃,被翻来覆去地清洗,眼神略显麻木。
今晚赫维托“发疯”的程度再次刷新了周之莓的认知,让她无比笃定自己必须离开这个疯子。他似乎把她当成了的自己的所有物,连其他人碰一下都会让他如此厌恶,反复地折磨她。
周之莓很清楚,这绝对不是爱,而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在作祟。
她势单力薄,一定不能将他惹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次清洗结束,赫维托大概终于觉得周之莓被清洗干净了,扔掉了手上的浴球。
头顶的水流还在哗啦啦地往下坠落,浇注在两个人的身体上。
赫维托宽大的手掌按着周之莓的脑袋,迫使她屈膝跪在潮湿的瓷砖上。
“现在,用你的嘴巴来取悦我。”
第36章 Game
浴室暖黄的灯光下, 周之莓被迫跪在坚硬的瓷砖上,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有些疼。
本来就细皮嫩肉的人,之前摔倒在雪地里的时候就感觉有些疼, 现在疼意更加明显。
“嘶——”她疼得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赫维托也垂眸看了眼她的膝盖。
与周之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是赫维托身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虽然浑身上下都被打湿了,但布料被挺拔的身躯撑起,甚至比不着寸缕时更加明显。
周之莓一抬头,正好对上那道骇人的弧度,似乎要拍在她的脸上。她咬着牙撇开头, 双唇紧闭。
无论是什么时候, 赫维托从未强迫过她。在这件事上,他似乎一直把选择权交给她。因为他讨厌勉强。
可现在, 他竟然让她用嘴。
赫维托当然知道周之莓不愿意, 事实上, 他从始至终也没想过强迫她。哪怕是第一次, 他都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把权力交到她的手上, 让她主动爬到他的身上。但凡她有一丝犹豫或者反抗,他就会让John把她送走。
赫维托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周之莓脸上游走, 最后手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粉红的双唇像一朵娇艳的花瓣,是他养了三年的结果。
他粗粝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的嘴唇, 居高临下看着她。
可是不乖的孩子总是要得到一些教训,才能长长记性,不是吗?
羞耻、屈辱、愤怒, 多种情绪在周之莓脑海里交织,她孱弱的意志力几乎要被攻破,离疯子不过一线之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主动招惹赫维托。
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眼泪不自觉地从周之莓的眼角溢出,她不甘示弱,伸手用力抹去。
回想往日种种,不过都是她咎由自取,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怪不得别人。
“只要你说不想,我一定不会强迫你。”赫维托缓缓俯身,深蓝色的眼眸似乎被水润湿,多了一丝人情味,“Bunny,只要你求我。”
赫维托的手指依然还在周之莓的唇上游走,甚至用蛮力撬开了她的牙齿,用指腹玩弄她的舌尖。
有口水从周之莓的唇角流下,混合着温热的水流,完全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任由赫维托摆布。
但她不想这样,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她要保持理智,她必须反抗。
于是,周之莓趁着赫维托的手指卷着她的舌尖时,用力将他咬住。
如果可以的话,她完全可以直接将他的手指咬断。
很快,有血腥味在周之莓的舌苔上蔓延,她拧着眉看向赫维托。
被咬的人似乎没有痛感一般,脸上反而燃上笑意。
“这就是你求我的方式?”赫维托不怒反笑,真的被她取悦了似的,神色变得柔和。
死就死。
周之莓管不得那么多了,她用力咬住赫维托的手指,像一只发疯的小兽,鱼死网破好了。
“嘶——”
赫维托的呼吸加重,仿佛被咬的地方不是疼,而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撩拨。
他看向周之莓的双眼染上一丝浑浊的欲念,脸上的表情淫荡极了。似乎真的很爽,他单腿屈膝,与她面对着面,危险靠近。
周之莓不知道赫维托想要做什么,她齿间的力道下意识地松开,就听到他说:“乖,别松口,咬重一些,很爽。”
他将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竟发出舒服喟叹的低哑声音。
周之莓不得不松口,发泄一般大声骂他:“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紧接着,赫维托单手圈住周之莓的腰肢,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那根被她咬过的手指上有一圈整齐的齿痕,指尖充血。他用这根手指再次游走在周之莓的脸颊上,很满意般笑着:“Bunny,你确实取悦到我了。”
周之莓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被赫维托抱到洗手台上坐着,他拿着洁白的浴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仔仔细细,从头到脚。
以往她洗澡总是磨磨蹭蹭,有非常多的流程,洗完澡后必不可少的就是涂涂抹抹。脸上有脸上的精华,身上有身上的乳液。
赫维托则十分执着地拧开一罐祛疤产品,仔仔细细地涂抹在周之莓肩胛处早已经愈合的伤口上。
在他精心的照料下,疤痕并不算很明显,也没有增生。只不过在结痂的过程中,周围的皮肤难免会瘙痒。有一次她在睡梦中时无意识用指尖用力挠过,不小心将结好的痂挠破,流出不少血。
“还疼吗?”赫维托的指尖轻缓地揉着周之莓的肩胛,他浑身上下包括头发丝上都在渗出水,这些水少了热量的包裹,沾在周之莓的皮肤上,让她下意识地躲了躲。
“躲什么?”他不满意她的反应。
周之莓气急败坏,一脚踹在赫维托腹部:“你别碰我!”
赫维托顺势抓住周之莓的脚踝:“不让我碰?你想让谁碰?”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叫Gosse的男人究竟有多脏。
那个男人同一时间交往将近五个异性,最喜欢玩3.P。他曾经有过感染梅毒就诊的记录,常年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场合,几乎大麻不离手,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垃圾病毒。
如果不是念在周之莓求情的份上,赫维托想把那个男人的双手手筋挑断,那是他碰过她的代价。
周之莓努力让自己的理智回归,她不能和赫维托硬碰硬,这样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耐,面对如此“发疯”的赫维托,她的内心止不住地颤抖。
“你浑身上下都湿了,容易感冒。”周之莓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是么?”赫维托这才看了眼自己。
他当着她的面单手解着湿衬衫的纽扣,那双锋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另一只手仍牢牢抓着她的脚踝。
“你放开我的脚。”周之莓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显得楚楚可怜。
赫维托非但没放,反而当着她的面单腿屈膝半跪了下来。
紧接着,周之莓的脚背被柔软滚烫的舌尖舔舐,她如触电一般惊得差点一脚踹在赫维托脸上。
“你,你。”她被他给搞懵了,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不是觉得她脏吗?为什么还要舔她的脚?
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明明前一秒还恨不得把她杀了的样子,现在又像是将她捧在手心当成宝贝。
简直完美诠释了“疯子”这个词。
赫维托的吻从周之莓的脚背一路向上,停留在她泛红的膝盖上。他看到了,她的膝盖正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想起在雪地里她摔倒的那一幕,心脏如同跟着她重重坠落,划出一道血痕。于是他更加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膝盖,留下温热的气息。
远在千里之外,赫维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得不到周之莓的任何讯息。明明她的手机定位在工作室里,人却不在。
赫维托想过周之莓或许会被绑架、被撕票。他主动联系到了Eva,企图从她的嘴里获得什么。
Eva笑着讽刺赫维托:“你居然会给我主动打电话?这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稀罕。我一向运筹帷幄的弟弟,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赫维托可以确定的是,如果Eva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他将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Eva便更加笃定了什么似的猖狂笑着:“本来我还不相信传言,听说你身边有个女人?你将她视为珍宝?我想,我还不了解我这个弟弟吗?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让他在乎?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拿捏。”
很好,这至少让赫维托确认了一件事,周之莓不可能在Eva的手中。
可因为这通电话,也在无形之中埋下了一枚隐患的种子。赫维托现在必须确保周之莓寸步不离地留在他的身边。
与此同时,酥麻的痒也几乎将周之莓整个人啃噬,她下意识地往后躲闪,然而退无可退。
周之莓用手揪着赫维托的湿发,声音比身体更颤:“别,别亲了。”
赫维托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问她:“还疼吗?”
知道吗?她摔倒在雪地上时,他比她更疼。
可她在做什么?她的心在向着那个肮脏的男人对吗?
从得知周之莓出席宴会后,赫维托悬着的心便稍稍落地。可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亲眼目睹她对着那个肮脏的男人笑靥如花。
她知不知道他的心几乎在滴血?
窒息的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失去理智。
赫维托的吻一路向上,像野兽在自己的领地里留下专属的气味标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他仿佛掌控着她身体的开关,所到之处都能让她颤栗。并不冷,整个别墅被暖气包裹,她甚至还因为过于隐忍而不断冒汗。
周之莓咬着唇,企图忽略这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可是不行,她清晰地感觉到柔软的舌尖在刺探。
不止是舌尖,还有两根粗粝的手指,其中一根刚才被她用力咬过。
周之莓的双腿被迫踩在赫维托肌理分明的肩膀上,呼吸急促。
不久前才被浴巾擦干的地方再次被弄湿,喷洒出来的液体飞溅在赫维托的脸上。他本来就浑身湿透,似乎并不在意再被淋湿。
恍惚间,周之莓在想。
到底是谁在用嘴巴取悦谁?
赫维托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不是嫌弃她脏吗?为什么又要亲吻她的身体?
所以他是心软了是吗?
周之莓用力咬唇,让痛感盖过快感,强迫自己流出眼泪。
如果眼泪在他面前有用的话,她并不介意多尝试几遍。
果然,赫维托停了下来,他用手捧着她的脸颊,眉眼里染上一丝无奈:“哭什么?不爽吗?明明喷了那么多水。”
周之莓面颊一片潮红,更红的是她的双眼,眼睫被泪水打湿,无辜又委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爽!一点都不爽!赫维托你太坏了!你知不知道雪地里很冷!你知不知道我很疼!呜呜呜……”
她不介意哭得更大声一点。
“可是怎么办?”赫维托用额头蹭着周之莓的额头,呼吸间带着她的味道,沉沉道:“我也很疼。”
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线条饱满的胸口,那是他心脏跳动的地方。
滚烫的皮肤,似乎会灼伤周之莓的掌心。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是壮年男子的生意盎然。
事实证明,周之莓的确猜对了。
她的哭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会让赫维托心软。
赫维托耐心地吻去周之莓脸上的泪水,亲吻她的眼皮。她躲了躲,抽泣着说:“脏死了。”
“你嫌我脏?”赫维托磁沉的嗓子里透出一股暗暗的性感。
周之莓低下头,声线里夹杂着哭泣后的沙哑:“明明是你嫌我脏。”
赫维托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周之莓按进自己的怀中,低缓轻柔地问:“委屈了?”
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最后只笑着说:“再让你咬一口?”
骄傲的猛兽低头,这在自然界中也极为罕见。她甚至为此感觉到怀疑,是否她的手中有可以他致命的把柄?显然不是。
有一个更为诡异的想法在周之莓脑海里浮现——他爱上她了吗?
怎么可能?
他懂什么是爱吗?
周之莓自然不会心软,她朝他扑了上去,用力咬住他的肩膀,留下更深的齿痕。
赫维托的呼吸在加重,却并没有阻止她。他宽大的手掌贴在她的脑后,再次喟叹着,嗓子里发出性感的闷哼声:“Bunny,尝到血的味道了吗?现在不止你的体内流淌着我的血液,你的嘴里也有我的血液。”
周之莓怀疑,她咬他并不是对他的惩罚,反倒像是奖励。
她果断松口。
赫维托仔细地为周之莓穿上衣服,为她吹干头发。期间,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
从赫维托脸上的神色来判断,他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发疯。
刚才湿润到一塌糊涂的地方,被他用温暖的清水再次清洗了一遍。
最后,赫维托为她套上一双崭新的白袜,为她穿上一双干净的雪地靴。那双几乎要磨破她后脚跟的高跟鞋早被丢进了垃圾桶,让他感到碍眼。
赫维托并不需要周之莓穿上十厘米厚的高跟鞋来迎合任何一个人,他知道她不喜欢那种场合。
哪怕未来真的带她出席宴会,她也可以穿上最舒适的衣服、最舒适的鞋袜,而不是把自己冻成一颗发抖的树莓。
很快周之莓就知道赫维托为什么会带她来这栋别墅了。
在QC大厦的公寓顶层或许能够欣赏到绝佳的夜景,但并不能玩雪。这里则不同了。目光所及一大片的空地,只要是被冰雪覆盖,都可以让她畅快玩雪。
漫天的雪不知何时停止,留下厚厚的一层积雪。白雪笼罩着整座别墅,为绿色的草地披上了一层新衣,在朦胧的灯光下,美得像动画片里的温馨场景。
有一件事一直都在赫维托的计划之中,如果没有被意外打断的话,他们还能像去年那样开心。
就像是一年前在武治州的那个度假村一样,她在小木屋前搭着雪人,他站在木屋门口看着她。
今天,他终于迎来了沛新市的初雪。
不过即便中间有点不愉快的插曲,他也会将这件事继续推进。
赫维托体贴地为周之莓戴上保暖防水的手套,不仅如此,他还为她选择了一款毛茸茸的耳罩和帽子。
可来到室外的周之莓还是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似乎着凉了。
能不着凉吗?那么冷的天气,她只穿薄薄的一层布料穿梭在宴会厅。
想到此,赫维托的眉宇间又染上一丝褶皱。
他想他完全不应该心软,那个肮脏的男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个携带病菌的毒瘤。
“还要玩吗?”赫维托问。
周之莓看了看赫维托,又看了看满地的白雪。其实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玩雪,可与其回到别墅里面对他,她还不如待在雪地里。
“只能玩半个小时。”赫维托的语气不容置喙。
周之莓点点头,俯身用手去触摸地上的雪。戴着手套始终没有实感,所以她任性地摘掉一只手套。指尖碰到洁白柔软的雪花,带着冰冷的凉意。
她下意识看向别墅的大门,那是一座高高的铁门,四周布满尖利的防护栏,戒备森严。
冰天雪地,她有机会从这里离开吗?
无论如何,开心点周之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要用最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的不是吗?
天无绝人之路,她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计划怎么离开这里,离开赫维托。
把接下去的一切当成是一种游戏,沉浸在游戏当中,不去无病呻吟。
“啪”的一声。
周之莓将一块雪球砸在赫维托的身上,她咯咯咯地笑着,仿佛毫无芥蒂一般对他说:“来打我呀!”
赫维托显然被突如其来的雪球砸得一惊,随即,往日的记忆重叠在他的脑海中,一切历历在目。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深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周之莓的身影。
如果他是一只独自栖息在冰天雪地里的猛兽,而她是误闯进入的精灵,那她最应该做的就是赶快离开,而不是用温暖的小手抚摸他的皮毛,抚平他胸口的创伤。
既然她选择留下来了,就没有离开的可能。
赫维托并没有反击,而是大步走到周之莓的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深吻着她的双唇。
不久前才刚刚停止的大雪,这会儿又有重新落下的趋势。
一片雪花落在彼此纠缠的双唇上,随即被滚烫的体温融化。滚烫的是赫维托,冰冷的是周之莓。但他有办法让她重新变得火热。
周之莓无法躲闪,只能被迫接受赫维托强势的吻。只不过,她仍下意识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想要逃离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愈演愈烈,可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挣脱赫维托的束缚。像是一只尚未破茧成蝶的蝴蝶,只能安静等待时机。
“Bunny,你在看什么?”赫维托伸手扣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雪又开始下了。
周之莓收回视线,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仿佛捧着一颗珍贵的宝石一般递给赫维托看:“你看,雪花的形状好漂亮,就像漫画里画的那样,是六角形的。”
她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冰冷得不像话,被赫维托裹进他温暖的掌心。
“张开嘴。”赫维托再次吻住她的双唇,“和我接吻的时候要专心。”
他将舌尖探进她的唇齿,贪恋她舌尖的温暖,霸道地留下他的气息,舍不得放开。
赫维托偏执地需要周之莓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第37章 Passport
*
沛新市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 周之莓的感冒也愈演愈烈。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转为肺炎,高烧不退。
周之莓对此无可奈何, 她给自己戴上了医用口罩,企图远离赫维托。
“别靠近我, 小心你也会感染。”她好心提醒。
赫维托大概生来就是犟种, 完全不在意地扯了周之莓的口罩,用手背贴了贴她额头上的皮肤。依旧滚烫。
起初还是低烧,她服用了退烧药和维生素C,但到半夜又开始发烧。
赫维托一脸阴阳怪气地嘲讽:“后悔了么?”
这就是靠近肮脏男人的下场。
周之莓完全听不懂赫维托在说什么,干脆不搭理他。后来才后知后觉想到, 他意有所指的是Gosse。
在周之莓看来, Gosse可比赫维托这个性情不定的疯子要好太多。他虽然是公司高层,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 待人也和煦。最起码, 她站在Gosse身边的时候会感到很轻松自在, 而不是像站在赫维托身边那样小心谨慎。
外面雪还没融化, 本来周之莓心血来潮是想去玩雪的,可赫维托说什么都不准许。她没有手机可玩, 只能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像是一只毫无生气的玩偶。
她就这样被困在这个空旷的别墅里, 加上赫维托寸步不离地守着,时不时监测她的体温,她哪儿都去不了。
好几次赫维托来看周之莓时, 她都是侧躺在床上,面朝着窗户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他给了她崭新的电子设备, 也让人将投影设备搬到房间,可她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
周之莓这个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心思玩乐,她现在脑海里盘算得最多的是怎么离开赫维托。
他把她看得太紧了。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的大脑一团浆糊,暂时想不到什么。
生病最大的好处之一,是赫维托不会碰她。
来别墅的那晚,赫维托几乎折腾了她一整夜。倒是没让她出什么力气,可他让她睡不了安稳的觉。
Hansen医生带着医药箱来到别墅时,周之莓正发着高烧在昏睡。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医生了?吃点退烧药和vc就能好?那要我们医生干什么?既然你那么能耐,还叫我来干什么?你自己治好了。”
“闭上你的嘴。你如果不想见到明天清晨的日出,那我可以成全你。”
恍惚间,周之莓似乎听到了Hansen医生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就见一脸严肃的赫维托,以及气得面红耳赤的Hansen医生。
Hansen医生穿着家居服,似乎是在睡梦中被人从床上捞起来,原本就稀疏的那头地中海更是乱糟糟的。
周之莓看到Hansen医生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她整个人依旧软弱无力,脸颊被烧出两片红晕。
这也几乎是自生病以来,她第一次在赫维托面前展露笑容,却不是对他笑的。
“嗨,Hansen。”周之莓朝他打招呼,企图坐起来。但赫维托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好好躺着。
Hansen一脸心疼地看着周之莓:“可怜的小Bunny,看看赫维托把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周之莓摇摇头:“是我自己太脆弱了。”
“可别了吧,上一次是中枪,这一次是肺炎高烧,待在他身边太危险了。”Hansen丝毫不留情面地当面吐槽。
难得赫维托这个时候没多说什么,只看着周之莓,复杂的眼神中带着难得的怜惜。
Hansen对周之莓说:“宝贝,如果想要见效快的话,我可以给你注射抗生素,因为你得了重度肺炎。”
肺炎一事可大可小,像周之莓这种因为受凉引起的细菌性肺炎,初期没有被控制住的话,后期治疗起来非常麻烦。适当地注射抗生素,能够更快消炎杀菌,防止病情扩散。而她现在的免疫力非常低下,白细胞检测结果比正常值低了非常多。
周之莓咳了咳,下意识摇摇头。
她不想打针。
“就吃药可以吗?”
Hansen皱着眉点点头:“也可以,但是这两天还是会容易反复发烧。如果吃药仍然得不到改善的话,最后可能还是需要打针。”
周之莓闻言,小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犹豫不决。
她小时候最爱玩给别人打针的游戏,不代表她不害怕打针。针孔这东西看起来不值一提,似乎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她就是很害怕。
一旁的赫维托直接替她做了决定:“打针。”
很快,Hansen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开始忙活起来。
周之莓一脸抗拒地躺在床上,看向一旁的赫维托:“我不想打针。”
“听话,等病好了,你想干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他在哄她。
“是吗?”
那么她要离开呢?
他也会答应吗?
正在忙活着的Hansen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赫维托。
一向目中无人的男人这个时候侧坐在床上,一只手圈着小Bunny的肩膀。这让他想起上一次在医院病房里的赫维托。
很难得,Hansen再次在赫维托这张冷漠的脸上看到了温情。能让赫维托产生这种变化的,只有周之莓一个人。
托了Hansen的福,药物注射下去的当晚,周之莓的肺炎就得到了控制,立刻就不再反复发烧。
她的身体十分虚弱,注射点滴的同时沉沉睡去。
所以周之莓并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晚上赫维托几乎彻夜不眠地守在她的身边。
静脉滴注将药物一点点注入她的血管内,期间赫维托用掌心温热着输液管,不至于让流动液体太过冰冷。
整整四个小时,赫维托寸步不离。他像是黑暗中的一具雕塑,死死地注视着她,周身仍是阴沉骇人的气场。如果周之莓的病情再得不到控制,他或许会再次发疯。
好在,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再发烧。
天亮时,周之莓的点滴输完,针管被拔出。与此同时,赫维托也要准备去公司参加上午的会议。
等周之莓醒来时,房间里并没有赫维托的身影。
别墅里出现的一位黑人女佣叮嘱周之莓按时用药,并告诉她赫维托先生今天有紧急的公事要处理,要傍晚才回来。
周之莓为此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终于可以不用面对他了。
这两天周之莓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赫维托偏执的占有欲,其实这种苗头以前就有,但她一直没有在意。以前,她以为他身边莺莺燕燕的女人一定很多,可怎么都没有料到,居然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仔细想来,赫维托对她的确非常“特别”。他这么一个有着异常洁癖的人,竟然会愿意和她接吻。不仅如此,他还会吃她剩下的食物,喝她喝过的水,现在就连她口腔里的病毒也不在意。
天呐。
到底是谁天真?
周之莓不敢想象,如果让赫维托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的感情,他会不会真的拿枪顶着她的脑门呢?
他说过如果她坦白的话,他可以既往不咎。
可让她怎么坦白这些?
造孽啊。
这个时候只有账户里的money能够暂时安抚周之莓受伤的小心灵。
周之莓前两天因为生病的原因,一直没有什么胃口,今天倒是胃口大开。中午时,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女佣为自己准备的食物,想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继续病恹恹下去了。
是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草地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的一点在阳光下折射出闪闪晶光。
周之莓的病才刚刚好,不能再受凉,所以她就乖乖地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发呆。
佣人为周之莓准备了她平时最爱的树莓、草莓和车厘子,放在果篮里。她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可是想到水果能够补充维生素,便强迫自己一颗颗吃下去。
“怎么坐在地上?”
赫维托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阴森森地站在那儿。
才下午三点,他比原定的时间早回来了好几个小时。
周之莓的好心情全没了。
化雪这几天外面的气温是零下几度,赫维托穿一件深色的大衣,简约挺括的版型,内搭是一件黑色的毛衣。不算是特别庄重的穿搭,让他身上有一种慵懒的大气。
他刚刚回来,室内暖和,便脱下大衣随意扔在沙发上,径直朝她走去。
周之莓被赫维托直接抱了起来,她没有反抗,乖乖地让他抱着。
“按时吃药了吗?”赫维托温柔得不像话。
周之莓点点头:“吃了。”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也不发烧了。”
赫维托当然知道这些,佣人还告诉他Bonnie小姐午餐吃了很多的虾仁和牛肉。
他将周之莓抱到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脚。周之莓觉得有点痒,把脚缩回了被子里。
“躲什么?”他偏要抓住她的脚踝,俯身亲了亲她白皙的脚背。又不穿袜子了。
她穿5.5码的女鞋,在赫维托看来这双脚小得像是玩具,白皙圆润的脚指头上涂着粉色猫眼的指甲油,看起来非常可爱。
周之莓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这是亲她的脚亲上瘾了?那她干脆三天三夜不洗脚,让他亲个够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恶心自己了。
赫维托不仅亲吻她的脚,还用她的双脚在他的身上摩擦,似乎是在纾解,却又带来更炽热的温度。
“不要。”周之莓拒绝。
赫维托低笑着拍了拍她的脚,玩味的声调性感清冽:“不要什么?”
周之莓再次把脚缩回了被子里,没什么心思和他打情骂俏,软着声提醒他一件事情:“你昨天说过,只要我乖乖打针,我干什么你都会答应的。”
“是么?”他勾了勾唇,蓝色的眼眸泛着摄人心魄的光泽,脸色染上几分桀骜不驯,似乎是要耍赖的意思。
周之莓随即板起脸来:“喂,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她说着把头撇向一边,不打算理他的样子。
赫维托单手将她的脸掰回来,大拇指指腹在她柔软的脸上轻轻磨蹭,似乎是妥协:“说说看,想干什么?”
“我想去找我的朋友沈偲玩,我们本来就约好了这个周末见面的。”可是她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联系沈偲。
周之莓在心里盘算着,她需要找沈偲帮自己一个忙。
可眼下赫维托把她看得那么紧,她哪里都去不了。
四目相对,赫维托的视线像是能够穿透躯体的测谎仪,精准扫描她的面部表情。
周之莓只能用精湛的演技来伪装自己,“求求你啦,我都快无聊死啦!”
“嗯,去吧,到时候让John送你去。”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那么好说话。
“耶,宝宝你最好了!”周之莓高兴地扑到赫维托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连一秒都懒得伪装。
香软贴在身上,赫维托的心底久违地泛起一片酥麻。
他伸手抱着周之莓,用鼻尖在她脖颈上轻轻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大型猛兽般,竟显出几分孤寂与脆弱。
*
周末那天,周之莓如约去找沈偲。
在出门之前,赫维托给她穿上厚厚的外套,为她戴上针织帽。
赫维托的高大挺拔在周之莓的眼前总是十分具象。他穿双面呢青果领大衣,内里是商务风的西装套装,一身的精致有型,毫无任何臃肿感。
从某个角度看,他真像一个贴心的Sugar Daddy,甚至还贴心为她穿上印有草莓图案的粉色袜子。
最近一段时间赫维托依旧还是很忙,就连周末都不得空闲。马上就快到圣诞节了,他要将所有的工作提前处理完毕。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彼此。
周之莓巴不得赫维托忙得像个陀螺仪才好。
最好是忙到猝死。
负责接送的任务依然交给John。
一路上,周之莓难得沉默,这和John认识的Bonnie小姐很不一样。
好几次John看着后视镜里的周之莓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所谓旁观者清,再也没有人比John看得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
在这段感情当中,解决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赫维托,而是掌握在Bonnie小姐手中。以往无论赫维托有多生气、不悦,只要见到Bonnie小姐,他脸上的神色总能阴转晴。
算算时间,John在赫维托身边做事正好五年时间。
John毕业于M国一所公立大学,新闻学专业。他原本就职在一家新闻媒体机构,可随着互联网的发达,行业不景气,新闻媒体人变得越来越难以生存。
五年前,那是一段对John来说十分灰暗的日子。他的儿子刚刚出生不久,年迈的母亲得了尿毒症,妻子向他提出离婚。
偏偏在这个时候,John还面临着失业。
是赫维托主动找到John,告诉他:“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高薪的工作,帮你解决目前所有的困境。但前提是,你必须全心全意效忠于我。”
在此之前,John早就和赫维托有过交集。如果不是John将年幼的赫维托从枯井里救起来,哪有今天的赫维托。
John的家境其实并不差,他的父亲老John以前在Augus家族当管家。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Augus家的原因。
但是John家的变故发生在父亲去世后,这个家里似乎瞬间没有了顶梁柱,连经济来源都少了一大半。
John必须拿出男主人的气魄,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赫维托的主动招贤纳士,从某种程度上解决了John的燃眉之急。不过,那时候的John是有二心的。John见识了赫维托的为人处世,太狠毒、阴险、凶残,让他明白,在这种人身边做事情太危险。于是John盘算着,等赚得差不多了就主动请辞。
然而,事情却远远没有John想得那么简单。
赫维托用John幼小的儿子和他年迈的母亲相威胁。
如果John毁约,赫维托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事实上,只要顺着赫维托的意,他在待人方面一向舍得砸钱,给实质的回馈。
这是John这些年在赫维托身边总结出来的经验。
半个小时,车辆到达目的地。
John下车为周之莓开门,礼貌对她说:“Bonnie小姐,我在这里等您。”
“不用了,结束后我自己会回来的。”
“这是赫维托先生的吩咐。”John只能如实道。
周之莓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实在没必要和一个打工人计较,于是她朝John笑了笑,说:“好的。”
周之莓按下沈偲家的门铃时,内心还十分忐忑。她忍不住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身后,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这种被人跟踪、被人注视的感觉十分强烈,无法忽视。
金属大门被打开,沈偲见到门口的人时惊呼:“Bonnie!”
周之莓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问沈偲:“你丈夫在家吗?”
“他不在呢,虽然今天是周六,可他早就出门加班去啦。”沈偲连忙打开门邀请周之莓进屋,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我的妈呀,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呢!手机联系不上你,我还特地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了,可你的同事说你请假了。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呀?”
沈偲难免担心,她真的想了很多。
“我想请你帮个忙。”周之莓直切重点。
沈偲从周之莓的神色当中判断事情似乎不简单:“你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其实我的本名不叫Bonnie,也不是M国人。我是中国人,名叫周之莓。”
沈偲怔怔听着,似乎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消化这些。但她并没有打断周之莓说话,也没有因此而生气。她觉得周之莓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需要我帮什么忙呢?”沈偲似乎比周之莓还要着急。
周之莓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很想回国,你能帮我取一下我的护照吗?”
她将护照藏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可现在她并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取。
“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周之莓握着沈偲的手微微发颤,“帮我订一张返回中国的航班,无论目的地是在中国哪里,越快越好。”
第38章 Plan
*
该死的996文化, 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入侵M国的职场。
大环境不景气,职场竞争恶劣,你要是不想干, 有的人是挤破了头进来。所以即便QC集团的员工目前有诸多的怨言,却也没人敢提什么, 因为前车之鉴刚刚发生。
不久前, 一位在QC集团工作了多年的老员工,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系列吐槽职场环境的短视频:“公司不仅将薪酬降低30%、福利缩减,周工作时间却增加了20%,简直把人当成了畜生在对待……”
这条视频上架不过短短半天,引起诸多关注。当天下午, 集团以该员工影响公司形象为由, 直接将其开除。同一时间,有一位更年轻的新员工坐在了老员工的位置上。年轻的fresh man, 不仅让公司减少了40%的应付职工薪酬, 也带来更为新鲜的血液。
相关话题依然还高挂在社交媒体上被讨论, 可这些话题就像一颗颗小小的石头扔进大海, 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
赫维托对此并无任何感觉,因为他的人生比996更恐怖。在别人躺平的时候或者休闲娱乐的时候, 他选择读完一本又一本工具书,学完一门又一门学科。在别人清晨赖床的时候, 他早早地强健自己的体魄,接收完全世界各地的资讯。
赫维托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想要证明什么,而是本能地想要吸纳各种自己不了解的知识。他深谙一个道理, 只有强者才不会被人欺负凌辱。
如果把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比喻成一次次长跑,那么赫维托不仅每一次都抢跑,还比别人多跑了一圈。他从未怨天尤人, 如果能力不及别人,要么被淘汰,要么被赶超。
赫维托天生不是服软的性格,所以他只会去追逐。
QC集团的一系列工作制度的改革,从赫维托插手集团事务时已经初现端倪,现在更是愈演愈烈。
“怎么去了中国一趟,把中国职场用人那套坏毛病都学过来了?”叶开畅竟也开口调侃起了眼前这位身处舆论漩涡之中的男人。
赫维托举起手上的青瓷茶杯,以茶代酒敬眼前的男人:“向你学习。”
“不敢当。”
若不是为了快速推进在M国的项目,叶开畅也不想加班。说来说去,他是怕老婆沈偲在M国太孤单。
外面的世界再怎么丰富多彩,也比不上自己的家乡。他的沈偲跟着他在外国奔波,受苦了。
午餐时间刚过没多久,叶开畅发了信息问沈偲在干什么?吃饭了没有?今天去哪里玩了?他说他今天会早点下班回来陪她。
一连四五条消息。
不料沈偲却非常绝情地回复:[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和我好朋友在一起玩儿呢!]
叶开畅低头看着沈偲发来的表情包笑了笑,金边眼镜下那双一向淡漠的双眼里染上柔情。
赫维托的视线停留在叶开畅左手无名指的那枚婚戒上。这是一枚私人订制的婚戒,由著名珠宝品牌设计师设计并制作。婚戒通常都是一对,叶开畅手上的男戒相对来说要简单很多,是个铂金素环。但这个婚戒的妙就妙在,和女戒可以合二为一。
沈偲手上的那枚婚戒同样也是素环,只有一圈碎钻作为点缀。她自然是有一枚超大的钻戒,可谁没事天天戴着十克拉的钻石晃来晃去的啊?所以平时生活她也就戴戴这枚婚戒。
叶开畅刻意当着赫维托的面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十分恶劣地调侃:“怎么?你也想要婚戒?不过可惜,你没有老婆。”
赫维托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嗤”了一声,认真思考一个问题:“结婚有什么意义?”
叶开畅这个已婚男士自然有发言权。
一个有了归属感,并且时时刻刻被温暖爱意包裹的男人,非常乐意向自己的朋友炫耀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
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自己的怀里,叶开畅便对自己接下来的一整天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沈偲无疑就是他生活中的一剂肾上腺素,让他的疲惫感消失,充满了活力。
这就是结婚的意义。
叶开畅喜欢赚钱,但赚钱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老婆花。看她犹犹豫豫在纠结要不要买下那只一百万的包包时,他直接眼皮也不眨刷卡付款送到她的面前,收获的便是她激动的尖叫。她跳到他的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脸颊,嘴里呜呜呜地念叨:“老公我最爱你了!”
两个都是烟酒不沾的男人,平日里坐下来也多是喝喝茶,室内既不会弥漫难闻的烟味,甚至也不会说一些不入流的话。
赫维托并没有喝茶的习惯,他连喝咖啡的次数也不多。有时候就连叶开畅这种对生活作息苛刻的男人都要佩服赫维托,他这个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只有顺应环境。
赫维托小口抿着茶,听着叶开畅炫耀着新婚生活,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似曾相似的画面。
赫维托一直知道周之莓很喜欢钱。她捧着五万块钱的美金在手上时,其实一只手根本拿不住,于是分成三四叠。一叠放在手上,用十分市侩的动作捻着钱角,捻一张弹一张,嘴角的弧度随着数字的增加,越扬越高。
数完一叠,她便继续再数下一叠,钱越多,她越开心。
这没什么不好,而赫维托也非常喜欢看周之莓数钱的样子,这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浑身塞满了金银珠宝的“嗅嗅”。哦对了,嗅嗅是一只在麻瓜世界拥有探宝器的功能小动物,它偏爱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
因为周之莓的原因,赫维托不仅知道了嗅嗅这种二次元的东西,他还耐着性子看完了她看过的电影目录。即便一些诸如《闪灵》、《异形》、《德州电锯杀人狂》让他觉得逻辑混乱、画面除了恶心之外一无是处的电影,但他还是皱着眉全部看完。
赫维托也会打开音响,在办公室或家中循环播放周之莓听过的歌单。她听的歌曲很杂,摇滚、轻音乐、日文、英文……任何旋律都有可能成为她在某一段时间的心头好,循环一百遍甚至更多。他有时候也会琢磨不透这些音乐有哪个点值得她着迷?因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催眠曲。
追逐着周之莓的足迹,常常让赫维托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她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而他就是一只捕网。他目标准确地向她扑去,想要将她占有,将她圈养。
因为叶开畅手上的婚戒,赫维托第一次思考起了所谓的婚后生活。
他自认为可以给周之莓打造一个得天独厚的温室,让她免受外界暴风雨的侵袭,不用被昼夜的温差困扰。
他可以给她很多很多的钱,无论她想要购买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他都可以无条件地满足她。
她应该会非常喜欢。
*
最近几天,叶开畅注意到沈偲“鬼鬼祟祟”的举动。
沈偲瞒着不说,叶开畅也不去刻意探究。他给了她极大的尊重,深知即便是夫妻,也有彼此的私人空间,虽然他在她的面前毫无保留。
叶开畅一直知道沈偲最近结交了一个新朋友,这是一件好事,他并不阻止。
无论沈偲的这个朋友是什么身份?做什么工作?脾性如何?叶开畅都没有想过越过沈偲去调查,因为他相信沈偲有自己的判断。
哪怕到最后沈偲的判断失误,他也会为她兜底。
沈偲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很多事情即便叶开畅不问,她自己就能全部抖落个精光。
她对他无条件信任。
“畅畅,我的新朋友Bonnie给我做了一条超级无敌好看的裙子!”
“畅畅,我今天和Bonnie去做了bling bling的美甲,快看快看!”
“畅畅,如果我和Bonnie一起去看型男秀的话,你会介意吗?”
诸如此类,叶开畅一边在厨房忙活着晚餐,一边听着沈偲在旁边开心地念念有词。他一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妻子靠在岛台上,双手捧着脸颊,满眼都是他,和他分享着点滴。
这大概就是结婚的意义。
“畅畅,有一件事我实在很想跟你说。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帮我保守秘密!”
这是一个晚上,夜里十二点,沈偲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去骚扰叶开畅。她爬到他的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与他额抵着额蹭了蹭。
叶开畅无声地圈住沈偲的腰,下意识地将宽大的手掌探入她的衣摆。
“我的朋友,就是Bonnie。但她不是Bonnie,她有另外一个身份,她其实是个中国人……”沈偲觉得自己表达起来有点混乱,但是她从叶开畅那双清明的眼睛中知道他一定听懂了。
不等沈偲说完,叶开畅帮她说:“她遇到了麻烦?需要你帮忙?”
沈偲疯狂点头:“是的是的!”
“那么,你帮她把事情办妥了吗?”
沈偲点头:“我该做的都做了,但目前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需要她自己来完成。”
叶开畅温柔地抚摸着沈偲的脑袋:“老婆真棒。”
“那你不问问我具体是什么事吗?”
“你不是要替朋友保守秘密吗?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告诉我。你只要确定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便会无条件支持你。”
沈偲心里软软的,用脑袋在叶开畅的身上拱了拱,悬着的心暂时放下。
在沈偲看来,周之莓是一个坚强又善良的女孩子。周之莓虽然对自己的遭遇阐述得不多,全程也都是笑意盈盈,可沈偲能从她偶尔出神的眼眸当中判断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乐观。
按照周之莓所说的地址,沈偲几天前去了一间公寓,找到了她的护照。
紧接着,沈偲便用周之莓的身份信息购买了返回中国的机票,时间就在圣诞节前。
届时,沈偲将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机场等待周之莓,把护照和机票交到她的手中,目送她值机。
万事俱备,希望一切能够进展顺利。
*
众所周知,M国的圣诞节是享有法定假期的,但实际上假期可能更长,通常有两周左右的时间。
周之莓从John口中了解过,赫维托的工作安排会在12月20左右全部结束。
沈偲给她买的回国机票日期就在12月19日。
周之莓完全可以趁着赫维托工作时间溜去机场,前提是她能离开这个别墅。
这段时间周之莓被赫维托以养身体的名义留在别墅里,他不让她去上班,也不让她随意出门,但凡她要离开,都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她等同于被变相的软禁。
周之莓不知道赫维托这段时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她懒得去揣测他的心思,只会越想越烦。
虽然不能出门,但周之莓也不想把日子过得死气沉沉的,于是利用空闲的时间画画、做衣服首饰等,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没空多愁善感。她甚至还让John购买了一棵巨型的鱼骨松,约10英尺高,放在客厅的位置非常合适。
这颗圣诞树便由周之莓亲自操刀,拿着梯子爬上树,在上面装点上糖果、点心等充满少女风的装饰品。
她不仅将圣诞树装点得好看,还将赫维托的别墅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布置。
一番下来,整个别墅里里外外都有了节日的氛围,看起来很热闹。
今晚赫维托回来时,周之莓正站在梯子上忙活着,见到他回来了张开双手要抱抱,求夸。
在这方面赫维托倒是由着周之莓折腾,哪怕她要一颗纯金打造的圣诞树,他都可以满足。赫维托只叮嘱佣人小心她使用梯子,免得摔下来。
可谁料,意外还是发生了。
周之莓从梯子上摔下来时,赫维托其实就在楼上的书房里。佣人急急忙忙跑上楼告诉赫维托发生了意外,他甚至头一次慌乱地撞到了身旁的椅子,匆忙下楼。
等赫维托到客厅时,周之莓已经被搀扶着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那架梯子有6英尺高,周之莓当时从3英尺的位置摔下来,问题倒不严重,只扭到了脚踝。
可她到底还是摔疼了,微微皱着眉,用掌心揉捏着自己的脚踝。
赫维托大步走到周之莓的面前,单腿屈膝在她面前蹲下来,开始检查她受伤的脚踝。
坦白来说,周之莓的确是故意让自己摔倒的,但让她意外的是,赫维托竟然看起来十分担心。
她注意到,他的脚上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下楼了。
赫维托准备让Hansen过来给周之莓检查检查,被她拒绝,她笑嘻嘻地说自己没有那么娇气的。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脆弱得一折就能断了。”赫维托沉着一张脸,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几个佣人,准备开始追究责任。
周之莓并不想害得别人丢饭碗,伸手勾住赫维托的脖子,亲昵的语气撒着娇:“是我自己摔倒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你快看看我布置的圣诞树好看吗?”
赫维托闻言终于注意到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发表简短评价:“花里胡哨。”
周之莓不满地哼一声:“你懂什么呀!”
赫维托勾了勾唇:“那你还问我?”
“谁知道你这么不解风情啊?”
“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周之莓故意阴阳怪气:“虽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但你总是让我感到陌生。”
“是么?看来我们彼此还需要继续熟悉熟悉。”赫维托说着一把将周之莓抱起,径直上楼。
周之莓拒绝:“不要!我昨晚已经被折腾的够惨了!你答应了今晚不弄我的!”
“弄你?说说看,你觉得我会怎么弄你?”
直到赫维托抱着她的脚步迈入了书房,周之莓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他只是单纯地带她来书房。
“原来在你心里熟悉彼此只有那些事情?”赫维托让周之莓坐在自己身上,他还有工作没有忙完,不放心她在楼下瞎捣鼓。
她只有在他视线范围内,才会让他安心。
周之莓无话可说,乖乖地靠在赫维托的怀里看他手中的文件。
她今天真的很乖,百依百顺的样子总会让赫维托那颗早就干涸的心像被泡胀的海绵,轻轻一碰就会冒出甜蜜的养分。
“这是机密文件?”周之莓注意到文件上的几个英文单词。
赫维托淡淡嗯了一声,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周之莓又问:“那你还让我看,不怕我泄密吗?”
“以你的智商,能看得懂上面的数据和信息吗?”赫维托并非嘲讽,只是就事论事。
周之莓就很无语。
狗东西!
简直狗眼看人低!
赫维托的下唇被咬了一口,生气的小狐狸咬人的力道不算重,他没放在心上。但随之而来是淡淡的香甜在唇齿蔓延开,勾得他心猿意马。
“刚才吃糖了?”他问。
“嗯。”周之莓今天在布置圣诞树的时候吃了很多糖,没办法,生活已经够苦了,总得自己制造点甜。
今天别墅上上下下都被装饰过,每个房间的窗户上都贴上圣诞的贴纸,桌子上则有礼物和各种糖果。赫维托这张书桌上有个果篮,里面就有不少糖果和水果。
赫维托似乎对周之莓吃过的糖感兴趣:“什么口味的?我尝尝。”
“就草莓……”
话还未说完,周之莓的嘴就被赫维托吃了去。他长驱直入地撬开她的唇齿,用舌尖追逐着她口腔内残留的草莓香甜,仿佛每一个味蕾都在奋力吮吸。
周之莓被赫维托过于炽热的吻搅得舌根都在泛麻,索性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舌头。
很久之前赫维托就对周之莓说过,如果受不了就咬他。她牢牢记着,按他说的做而已。
沉醉其中的人被咬后微微皱眉,睁开眼睛看着她,却仍没有退开的意思。
等赫维托出神时,周之莓一把推开了他。像是躲避什么似的,随即伸手从桌上的果篮里找到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剥开糖纸,迅速把硬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很快,赫维托唇齿内残留的血腥味与水果糖交融。
“甜吗?”周之莓笑嘻嘻地问。
赫维托的回答是再次亲吻周之莓的双唇,邀她一起品尝浓郁的草莓味硬糖。只不过这一次,赫维托并没有让周之莓有机会咬他的舌头。如果过于强势的掠夺会让她不舒服,他便试着轻柔一些,一直到她放下所有戒备,乖乖地回应他的吻。
所有的一切都在赫维托的计划之中。
最近一段时间外界动荡,他不得不防着点Eva这个疯女人,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周之莓出行活动。
但为了弥补,赫维托特地预留了两周的圣诞节假期,打算带周之莓去沿海地区度假,让她感受海岸线的热辣风情。
为了解决后顾之忧,赫维托必须要尽快处理Eva。准确地说,应该是处理Eva那个犹太人丈夫。一旦Eva没了靠山,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这些年来,赫维托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运筹帷幄,只要是他要做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会失误。一路顺风顺水,这并不靠运气,而是缜密的筹谋。
但赫维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John急匆匆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Bonnie小姐不见了。”
第39章 Defeat
*
12月19日, 沛新市天气晴朗,华氏41°~53°。
0点已过,是崭新的一天, 这一天也代表着周之莓要踏上回国之旅。
周之莓几乎彻夜未眠。
她被赫维托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中,被迫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赫维托习惯了抱着周之莓睡觉。她似乎也适应了在他怀里的姿势, 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收起尖牙利爪,乖乖地趴在主人饱满结实的胸肌上。
除了赫维托的胸肌,周之莓一直很喜欢他的身材,练到恰到好处每一块肌肉线条, 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不会过于夸张,也让她一只手无法全部掌控。当他紧绷的时候, 触感是坚硬的, 当他放松的时候, 手感则是软弹的。
可能唯一遗憾的, 是她以后摸不到也啃不到了。
睡不着时,周之莓不免开始兴奋地幻想, 这或许是最后一个晚上和赫维托相拥而眠,于是她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服帖。
相处三年的时间, 周之莓在赫维托面前做小伏低,顺从他所有的坏脾气,接纳他所有刻薄的言语。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怨言, 毕竟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赫维托对这段关系的理解似乎和她大相径庭?这段时间,赫维托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将她安置在郊区的别墅里,仿佛将她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周之莓想过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可这个想法本身就过于天真。
游戏既然已经开始,哪有她喊停的机会。
周之莓不敢想象,如果赫维托知道她的身份是虚假的?知道她口中的情爱都是假的?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
他会不会像对待那些背叛过他的人一样锱铢必报?
正是如此,周之莓也无比确定,她要尽快离开赫维托。
赫维托这个人性格古怪,生性多疑,他对自己亲生的父亲和兄弟尚且会下狠手,哪天他心情不好,会不会随意找个由头来办了她周之莓呢?
更别提,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欺瞒他,一旦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周之莓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国完成。她不可能放着爸爸的冤假错案不管,独自在国外潇洒。
离开的念头一旦形成,就开始疯狂在体内生根发芽,愈演愈烈。
好在,这一天终于到来。
天微亮时,周之莓才稍稍眯了一会儿。她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祖国,扑进了爸爸的怀抱,一家人依旧美满。
可是美梦随着周之莓笑得得意忘形时破碎,她睁开眼,对上了赫维托那双深蓝色的眼眸。
不知道他醒了多久,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赫维托侧躺着面对着睡梦中的周之莓,单手拄着脑袋,姿态慵懒的脸上有难得的柔情。他莫名想到那日与Wilcox的一番对话,抛开那张可有可无的结婚证,或许他现在的生活和婚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之莓脸上的笑容随即凝固,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啊。
赫维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问:“梦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周之莓懒懒地摇摇头,随即翻了个身背对赫维托钻进被子里。很多时候她也会感到无助,对于很多事情的判断不能完全做到理智专业,只能跟着感觉走。
赫维托长臂勾着周之莓的腰,将她拖到了自己的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我不介意换一种方式让你开口。”
周之莓随意扯了个谎:“我梦到你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
“是么?那可真是个美梦。”赫维托揉了揉周之莓的头发,又忍不住亲了亲她。
金钱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诱惑,面对账户里的数字时经常会让他感觉到麻木。如果她想要的话,全部转移给她也不是什么问题。
周之莓清晰地感觉到腰上有坚硬的触碰,怕赫维托一大早真的兽性大发,便耐着性子撒娇:“我好困呀,你快去上班吧,等你今天下班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既然是惊喜,当然不能提前告诉你呀。”
“好,我会期待的。”
与此同时,周之莓的头发被赫维托摸成了炸毛。
几乎是赫维托乘坐的商务车一离开别墅,周之莓就从床上翻身起来。她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鬼鬼祟祟地在窗户前探头探脑,异常兴奋。
时间还很早,很早。
机票上登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周之莓只要三点前到达机场即可。
现在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也足够周之莓慢慢收拾并计划。其实她并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带走,所以不存在行李一说。
别墅上下戒备森严,门口处还有两个别着枪的安保。周之莓想要从这里离开,必须找到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好在,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早在数日之前她就想到了绝佳的对策。
昨晚从梯子上摔下来看似并不严重,但也足够周之莓找到出门去医院的借口。即便不是从梯子上摔下来,她也有办法给自己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例如:从楼梯上滚下来、在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
下午一点,周之莓当着佣人的面捂着自己的脚踝喊疼,她语气坚硬地说自己现在必须去一趟医院。
佣人内心忐忑,对周之莓说:“先生吩咐过,您现在不能随意离开别墅……”
周之莓强行要出门:“如果我的腿瘸了,你能负责吗?”
佣人不得不给John打电话。但在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周之莓夺走了佣人的手机,怒气冲冲地对那头的John说:“难道我是什么囚犯吗?现在我的腿疼死了,你快派一个司机送我去医院。要是你不放心的话,让那两个保镖也跟着我好了。”
John考虑再三,转头叮嘱两位保镖务必要时刻守在Bonnie小姐的身边。
这两位保镖原本一直跟随在赫维托的身边,最近被调过来保护周之莓,John对于他们的能力很放心。
顺利坐车出门,周之莓的心跳飞快,她像极了一只褪去茧衣的蝴蝶,长出了一双透明的翅膀。现在她就要飞向自己梦中的地方,再也不会回头。
到达医院,两位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周之莓的身边。一切如想象中进行,她需要去拍个腿部CT,等待出检查报告。
等待的过程相对无聊,周之莓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手机上的单机游戏。这只全新的手机依然是赫维托送给她的,不变的是,里面同样带有定位系统。
最近周之莓几乎很少与外界联系,因为她也不确定赫维托是否依旧在监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说话。她最近仍然和沈偲保持着联络,但无外乎聊聊明星八卦之类没有营养的话题,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我现在要去卫生间,你们不会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吧?”周之莓仰头看向这两个一米九几的大块头,眼底有一些羞赧。
两个大块头保镖面无表情,对周之莓说:“我们在门口等您。”
周之莓点点头,走进了卫生间。
她带来的包里有一套自己亲手制作的护士服,虽然可能做得不太专业,但也足够迷惑外行人。这套衣服正是她这段时间被“软禁”在别墅时做的,几乎可以说是在赫维托眼皮子底下完成。
十分钟后,站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随即不顾卫生间里其他女士的尖叫大喊,大步进去检查。
周之莓就这样不见了。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留下了一只几乎崭新的手机,而不远处的通风窗户正大咧咧地敞开着。
*
周之莓穿着护士服,戴上医用口罩,不疾不徐地从医院的大门走出去,全程保持着一种从容淡定的步伐。
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古怪,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去国际机场。
到了出租车上之后,周之莓又快速地脱下护士服,换上一套从未穿过的衣服。
她将自己的波浪长发全部用发网包裹,再戴上一顶棕色的短发,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
周之莓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比想象中要顺利,她就这样从两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无人察觉。
可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只有坐上飞机,才能表示她成功了。
沛新市一共有三个机场,国际机场规模最大,距离市中心也最远,在郊区。
从医院到达沛新市的机场需要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一路对她来说可谓是万分忐忑,心脏跳动的频率无法用正常数值计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过去,距离到达机场还有几公里的路程。
从车窗外一眼望去,周边没有什么房屋,只有一条空旷的柏油路。
周之莓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突然,“嘭”的一声,出租车遭到枪击。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得车厢内的周之莓浑身一颤。
一枚子弹精准地扫射在出租车的后轮胎上,司机连忙踩下刹车避免了一场翻车的事故。坐在后座的周之莓不免受到巨大的惯性,安全带狠狠勒住她的身体。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周之莓的脑海里浮现,她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
“FUCK!”司机刚破口大骂,伴随着周围尖锐的刹车声,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出租车前,拦住一切去路。
司机不明所以,但看这个阵仗警觉事情不一般,老老实实坐着不打算轻举妄动。他下意识地望向坐在后座的女人,直觉这件事和她有关,便问:“嘿,他们是冲你来的吗?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等周之莓开口说话,便看到了原先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保镖从一辆车上下来。
她就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
顷刻间,周之莓离开的信念全部瓦解。仅存的一点点希冀,在看到赫维托高大的身影时,全部被无情折断。
一辆标志性的豪车带着压迫感停在出租车前,车门被打开,车上的人伴随凛冽的气场缓缓迈下脚步。
赫维托眼眸中不带丝毫情绪,周身却浸着无形的低气压。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大敞着,袖口卷起,手臂上露出骇人的青色血脉。
周之莓眼睁睁看着赫维托一步一步走近出租车,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脸上冷淡无波的神色里透着嗜血的可怖,仿佛是来向她索命。
周之莓下意识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疾步下车准备逃离。可四周一片荒凉景象,眼前是没有尽头的柏油路,让她感到茫然。还不等她走两步,立即有保镖拦在了她的面前。
“Bonnie。”
赫维托停下脚步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是低沉的不容置喙。
周之莓过于慌乱的神态,与赫维托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仿佛一只被压在虎口下的弱小生物,即便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生天。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她崴脚重重摔了一跤。掌心摩擦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划出一道火辣的疼,她管不得那么多,双手并用往前爬。
很快,有黏腻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周之莓的脚腕,让她无法继续向前攀爬。
赫维托俯下身来,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抓住周之莓的脚踝,喉结微微滚动,面色克制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周之莓转过身来,对上赫维托的身影。
一望无际的狂野中,赫维托在烂漫浓郁的光圈里,过于刺眼的光线带来强烈的不真实感,他身上凌乱的黑色衬衫随着风微微颤动。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周之莓有这么厌恶赫维托。她仿佛展翅飞翔到半空硬生生被拽了下来,重重坠落,一瞬间,失落感挫败感和屈辱感萦绕在心头。
周之莓挣扎着企图甩开赫维托禁锢的手:“你放开我!”
赫维托闪着寒芒的蓝色眼眸里染上红血丝,他不解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柔声道:“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
哪怕她现在说只是出去散散心,他也会既往不咎。
——“Bonnie小姐不见了。”
她知道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有多少恐惧?
赫维托想过是仇家的报复,想过是Eva派人来绑架,想过是底下的人叛变……
他唯独不去想是她自己要离开。
“嘭”的一声。
赫维托举着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周之莓被吓得浑身颤栗,脑子里嗡的一声,耳朵里还有耳鸣。
“嘭嘭嘭嘭嘭!”
一直到弹匣内的子弹全部被打光,赫维托一把扔掉了手上的枪。这把枪原本是他带过去准备将Eva打成筛子的,可是John却告诉他:“Bonnie小姐是自己离开的……”
或许,他要用枪对准她的脑袋吗?
她真真是天真到有些烂漫可爱。
难道不知道医院里布满了摄像头吗?
即便她扔下了带有定位追踪的手机,可漫天的天眼监控也能让他在她消失的十分钟内知道她的动态。
出租车的目的地十分明确,直奔国际机场。
她准备去哪儿?
为什么要走?
留在他的身边不好吗?
他会给予她一切她想要的。
“不得不说,你的身手还真是敏捷,竟然能从窗户里爬出来。不过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磕疼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赫维托的手紧紧攥着周之莓的脚腕,手臂上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紧绷线条。
如果不是亲眼看过监控画面,赫维托更愿意相信是别人将她带走,而不是她自己谋划好了一切主动离开。
看看她笨拙又坚毅的步伐,简直让他想将她一把掐死,这样一来,她是不是只能留在他的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周之莓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都会被赫维托发现,可在她的计划里,她只要顺利到达机场登上飞机,就能逃离他。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了。
“放开我!”周之莓奋力挣扎,可她过于弱小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哦,对了,那套可爱的护士装呢?”赫维托勾了勾唇,眼眸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随时可以陷入狂兽的状态,肆意咆哮着上前撕咬她的皮肤。
周之莓眼底下意识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她知道自己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有恐惧、绝望、无助,各种情绪将她裹挟,近乎让她也要发疯。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赫维托一把扯下她头上的假发,将她的头皮扯得刺痛。
“对!喜欢这个惊喜吗?”周之莓红着眼眶,“可惜惊喜变成了惊吓,我只差一点点就能离开你了!”
赫维托拽着周之莓的脚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不想再听她说一句废话,只要她不说,他就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赫维托不是不知道,而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所以他视而不见,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他根本不在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觉得她翻不出来什么花样,却没想到,她居然有着缜密的心思企图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赫维托问。
周之莓抿着唇不说话。
厚实的外衣在地面上摩擦,不至于让她的背脊感到疼痛,却让她感到无尽的屈辱。
周之莓用力咬住赫维托的虎口,血腥味瞬间在她的口腔内蔓延。她并不知道,当赫维托用破碎的玻璃扎伤自己的皮肤时,才能掩盖住内心一阵阵的疼痛。那些鲜血现在沾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变成一道诡异的图腾。
周围有车辆经过,可他们被商务车和站成一排的保镖遮挡着,没人能看到躺在地上无助的女人。
“说话!”赫维托无视虎口的疼痛,怒吼。
周之莓大声哭喊着对赫维托说:“我讨厌你的高高在上,讨厌你阴晴不定的性格,讨厌你现在这种膨胀的状态。你要听实话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像个傻子一样演戏,任由你摆布。赫维托!我厌恶你!”
“是么?那么厌恶我?”赫维托的手上的鲜血呈现半凝固的状态,变得粘稠,他将手用力卡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必须看着他,“那么,在我身下享受欢愉的时候,被我用力舔吮着的时候,你也在厌恶我吗?”
周之莓哭着摇头,她讨厌他的触碰,厌恶他的语气:“你让我走,我求你。”
回应周之莓的,是赫维托一把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按在地上:“现在,收回你说的话。”
他可以当她没说过。
周之莓一头柔软的长发铺散在柏油路上,摇头哭着:“求求你,赫维托。”
赫维托举起拳头,当着周之莓的面,一拳拳砸在她的脸颊旁边的柏油路上。每砸一下,就会在她耳边带起一股刺耳的气流和闷响。
一直到他的手变得血肉模糊,失去痛感。
周之莓战战兢兢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疯的赫维托,他被滔天的怒意包裹着,整个人骇人的可怖。
她以为那些沉重的拳头会落在她脸上,但是没有。
赫维托扯着周之莓的领口,再次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与她面对面。
他那双眼睛里染上了更多的红血丝,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失去人性的野兽。
“Bonnie,我可以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转移给你,我可以带你去全世界畅游,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他似乎是在哄她,嗓音里染着沙沙的暗哑,血肉模糊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这样,你还要走吗?”
周之莓哭到近乎缺氧,她不想哭的,可是泪失禁体质实在没办法。她努力调整状态,让自己恢复一些理智,不能意气用事,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疯。
周之莓吸了吸鼻子,抓住赫维托受伤的手,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赫维托,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只是占有欲在作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漂亮可爱的女人,你可以尽情挑选。我知道错了,念在这三年的份上,你可以不要那么生气吗?我可以把你给我的钱都还给你,只要你肯让我离开。好不好?”
“那就只能等你死了,我才会放过你。”赫维托的语气里透着冰冷的绝望,他放开她,却让一旁的保镖禁锢她的手脚。
“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她哪里也不能去。”
第40章 Stay
*
周之莓再次回到这个禁锢着她的别墅。
现在的情况是, 她连大门都不能出去,之前好歹还能在花园和草坪散散步。
被带回来的第一天,周之莓将房门一锁, 去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开始补眠。
她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外面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里面搞自杀。实则她是真的很困。
由于离开前的一晚过于兴奋, 她几乎彻夜未眠。没想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搞了这一出动静出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她一时之间又逃不了,还不如收收心,睡一觉再说。
最终是佣人拿着钥匙“破门而入”。
房间里被厚实的窗帘遮盖,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只不过是周之莓睡觉时不喜欢光亮, 才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被吵醒的周之莓整个人懵懵的, 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有点像是绝望状态下的抑郁症状。
佣人转个头就把自己看到的、脑补的,画蛇添足地告诉了赫维托。
——“Bonnie小姐忧郁寡欢, 双眼无神, 似乎, 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是不想活了!”
周之莓睡醒之后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下筋骨, 然后不紧不慢地去刷牙洗漱。她开始认真复盘这一次离开失败的原因,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招惹赫维托这件事一开始就有风险, 这她知道,所以她并没有抱着会成功的念头。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那个雨夜赫维托竟然会让她坐上他的车,一切顺利得仿佛是一个英雄救美的童话故事。
接下去的事情发生得更是顺理成章。
周之莓一直侥幸地认为,像赫维托这种阅人无数的大佬, 对她的新鲜感也是一时的。即便他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但他们之间不谈什么感情,她被他厌恶会是迟早的事情。
从始至终周之莓就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M国, 她一定要回国,所以她随时准备离开。
可事情演变到现在,周之莓已经意识到自己过于天真。
她以为拍拍屁股直接溜走就能扔下这堆烂摊子不管,可赫维托的占有欲超乎她的想象。即便他根本不爱她,他也不允许她擅自做主离开。
好生气,好无奈。
周之莓现在哪哪儿都去不了,干脆又躺回了床上。
整整两天,周之莓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竟然不哭不闹。佣人三不五时来查看情况,就见她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之莓再次听到敲门声,以及John的声音:“Bonnie小姐,你还好吗?”
是John!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John的态度也是赫维托的意思。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赫维托了,不知道那个疯子究竟是什么态度。
房门打开,周之莓脸上挂着消极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观察John的反应。
John看着周之莓时不免又想起不久前赫维托才说过的话:她手上的伤处理了没有?
John其实更想说:您还是先管管您自己手上的伤吧。
但他还是如实说:“Bonnie小姐不愿处理,现在她手上的伤有化脓的趋势。”
赫维托闻言砸碎了桌上的玻璃杯,怒气滔天。
John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吃东西了没有?
果不其然。
John以沉默回应赫维托的暴怒。
眼看着圣诞节就在眼前,John本来也计划着带着家人去海边度假,现在看来,计划全部都要泡汤了。
John觉得有必要让Hansen医生也来感受一下这种酸爽的滋味,反正Hansen医生是个碎嘴,最知道怎么气赫维托。
周之莓手掌心的确有一些破皮的擦伤,但和赫维托手上的伤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之前赫维托就自残一般地徒手砸碎了一面玻璃,紧接着他用力攥紧那些锋利的碎玻璃渣,让自己的掌心血肉模糊。这还不够,后来又当着周之莓的面一拳拳砸在柏油路上。现在手心手背都是伤。
他克制自己不去伤害她,倒是喜欢自残。
John提醒过赫维托处理伤口,但被直接无视。
这两天Bonnie小姐闹起了绝食,这边赫维托也几乎不吃东西。
眼下,John叹了一口气,又像个传话筒似的来提醒周之莓:“Bonnie小姐,我让人来处理一下你受伤的地方吧。”
周之莓闻言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倔强地不让人碰触:“这样挺好,让我得破伤风死在这里好了,反正这也是赫维托想见到的。”
话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John深深觉得,夹在两个闹别扭的情侣中间简直比让他打一百份零工还累。
“嘶——”
周之莓靠在门边上再次看了眼自己手掌心的伤,都蹭掉一块皮肉了,疼得她想哭。
这两天她刻意不管手上的伤,甚至故意不让伤口愈合,眼下看来,手上的伤反倒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周之莓在赌,赌赫维托会不会心软。
她手心的伤是自己摔倒所致,和赫维托虽然有间接的关系,但不是直接关系。
从那天赫维托对天开枪、徒手砸地面的疯狂举动,周之莓判断,他虽然生气发疯,但从头至尾没有真正伤害到她一根皮毛。
所以周之莓也断定,赫维托目前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除此之外,周之莓也有整整两天拒绝进食。虽然这种用自残的方式来试探对方是挺脑残的,但她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
夜深人静,周之莓饿到恨不得找块树皮啃。天知道当佣人端来顶级牛排和沙拉时,她有多嘴馋,差点就要破戒大吃。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佣人也挺实心眼的,她闹绝食说不吃东西,谁料他们还真的把食物端走,让她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
周之莓决定了!如果赫维托明天再不来找她,她就真的要敞开肚子大吃一顿!总不能真的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到时候真有机会跑,她还没体力跑了呢。
正想着,周之莓警觉地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熟悉的感觉和气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她瞬间知道推门进来的人是谁。
赫维托来了。
他居然来了。
这是不是就代表,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周之莓立即闭上眼睛,佯装睡着。
她小小一只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的位置,看起来十分单薄瘦弱,甚至是,脆弱。
即便房间里一片黑暗,周之莓也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湿热的目光扫视,像是一只湿淋淋的手从她的脚踝缓缓向上抚摸,带着冰冷的温度,所到之处都会引起她浑身的颤栗。
赫维托的呼吸在针落有声的房间里几乎可以说毫无存在感,但周之莓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这股炽热的呼吸在逼近,最后停留在她床前,离她不过咫尺之遥。
“啪”的一声。
床头的壁灯被点亮。
紧接着,周之莓的手腕被触碰。
赫维托的手指带着冰冷刺骨的凉意,轻轻抬起她的腕部。
他在检查她掌心的伤口。
周之莓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灯光下,周之莓掌心的伤口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赫维托的面前。不难看出来,原本只是擦破一层皮,但现在被细菌感染,开始化脓。
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居然任由伤口腐坏成了这样,她是有多绝望?
赫维托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她无法完全容纳他,趴在他的肩膀上疼得闷声直哭。她整个人瑟缩着,像一只被拍在岸上的小鱼,躬着小小的身体,紧咬着双唇。难免的,带出一点点的血丝,她立即摇着头说太疼了太疼了。
有时候他轻咬一口那颗小小的树莓,她都疼得直皱眉,可他咬下去的力道又不重。
上次打针也是,那么小的针孔,竟然让她急得小脸煞白。
赫维托一直知道,她的皮肤比一般人敏感很多,廉价的饰品戴在她的耳洞里会容易引起过敏反应,每年季节变化,她的皮肤也容易过敏,更别提轻轻磕碰就容易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她以为他不会疼吗?
看着她从车上摔下去却还要拼命往前爬,他的心似被刀划一般鲜血淋漓。
她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此时,赫维托单腿屈膝半跪在地上,打开带来的医药箱,拿出生理盐水。处理这种伤口,必须要先将化脓的部分全部清洗干净。
但这个过程不可避免的,会很疼。
“转过身来。”赫维托看着周之莓的背影,语气强硬。
他知道她在装睡,他太清楚她的呼吸频率了,从进门开始,他就知道她没有睡着。
既然早就被识破,周之莓索性也不装了。她一把缩回自己的手,不让赫维托触碰。
她始终背对着他,无声地对峙。
“怎么?还要像一个傻子一样对我演戏吗?”赫维托刻薄地嘲讽。
他深深记得她所说过的每一个字。
——我讨厌你的高高在上,讨厌你阴晴不定的性格,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在你身边像个傻子一样演戏,
——赫维托!我厌恶你!
赫维托很少有如此困惑的时候,他这两天几乎未曾阖眼,因为一旦阖眼,他的脑海里又会再次浮现那日她绝望的神情、绝情的话。
她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他?
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厌恶?
每每回忆起,赫维托胸口便无法避免地一阵阵疼痛。他知道,他不该弄疼她。
赫维托再次抓住周之莓的手腕,但这一次她不仅甩开了手,还直接坐了起来。
周之莓一脸怒气,反正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她的确不想在他的面前演戏了,现在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半句。
赫维托同样面色不佳:“如果你不想剁了这只手的话,乖乖把伤口处理干净。”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只要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她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地怼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让你死?”他明明说的是:只有等她死了,他才会放过她。
还有,她的死并不会让他开心。
“阅读能力堪忧。”赫维托咬了咬牙。
周之莓不想和他说赌气的话,一脸认真:“请你让我走。”
“做梦。”
周之莓默了默,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奔房门的方向。但结果再次如预料之中的,她被一把抓住。
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很清楚自己逃不开这里的戒备森严,就是挺想逃。
现在,她也觉得累了,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饿得没有力气。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周之莓想过和赫维托坦白自己要回中国。她还要回去处理很多事情。
可是冷静下来,她知道这是万万不行的。
尚且不论赫维托阴晴不定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真要让他知道她欺骗了他那么多事情,他难保不会真的发疯。到时候别说是走,她可能会被他弄死。
她还傻乎乎自报家门,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周之莓不敢拿这件事赌。
赫维托轻而易举地桎梏着周之莓,单臂就勾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悬空,双腿乱踢。
周之莓像只发了狂犬病的狐狸,一口咬住赫维托布满青筋的手臂。
但她忘了,她每一次咬他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赫维托的呼吸果然开始沉重,甚至带着微微的低喘,一呼一吸全落在她的耳边,带起一阵阵颤栗。
仅仅是一瞬,周之莓便感觉到了强硬的顶撞,她惊得松了口,大骂身后的人:“你又要变态了是吗!这样也能发情?”
赫维托轻咬着周之莓的耳朵,似笑非笑:“怎么办?我就是爱干你,不然你以为呢?”
周之莓转过身,“啪”的一巴掌甩在赫维托的脸上。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她自己重重地倒抽一口气。她在气急败坏之下,用的竟然是受伤的手打赫维托。
这下好了,赫维托不疼,她先疼得死去活来。
“嘶……”
赫维托阴沉着一张脸,暗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怒气:“把手给我。”
不等周之莓回答,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沙发上坐下。
周之莓一下子老实了,她疼得整只手都在颤抖。
总不能真的让这只手废了吧?她才舍不得。
相较于前两天,今天她掌心的伤口确实十分骇人,甚至整只手都比之前更加红肿。
赫维托虽然一副神色冷峻的样子,却单腿屈膝在她的面前,薄唇抿着,准备为她处理伤口。
从周之莓的角度看,他似乎跪在她的面前。
“啊!”
生理盐水冲刷伤口时,周之莓条件反射地尖叫。
赫维托牢牢禁锢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有退缩的机会:“自作自受。”
周之莓疼得眼眶泛红,流出疼痛的生理性泪水。
赫维托微微蹙着眉,神色里似乎是浓浓的不耐,实则他根本无法注视她痛苦的脸庞。
他先是用生理盐水反复冲洗她的伤口,确认彻底清创后,再用棉签涂抹碘伏进行消炎。
可即便他动作再轻柔,她还是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好了吗……”周之莓疼得连语气都变得温顺了许多。
赫维托同样软下声:“再用无菌敷料覆盖伤口即可。”
周之莓咬着牙忍着,太疼了,她选择闭上眼不看,这样起码能减少一点心理上的恐惧。可无法避免的,眼角会流出生理性的疼痛泪水。
很快,赫维托处理完了周之莓掌心的伤口。他仍单腿屈膝半跪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这两天消瘦下来的面庞。
赫维托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即便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感到怒不可遏,可他却根本见不得她受伤难过的样子。
整整两天不吃东西?
她真的想把自己饿死?
她以为这样做他就会心软吗?
可事实是,他的确心软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推开她的房门,想看看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很好,她还有力气和他吵架。
不等周之莓睁开眼,赫维托一把勾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周之莓感觉到自己身体陡然悬空,随即睁开眼:“你要干什么?”
赫维托还穿着那天的那件黑色衬衫,只不过衣服上多了一些褶皱,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颓丧的气质,竟然有点妖冶性感。
他没理会她的问题,径直抱着她下楼,去餐厅。
赫维托的目的很简单,他要让她吃东西。
餐桌上这会儿满满当当的各种食物,全是周之莓平日里喜欢吃的垃圾食物。但这个时候,赫维托顾不得食品是否健康,只要她肯吃。
“吃。”
周之莓看向餐桌上的美味佳肴,食指大动。
炸鸡、蛋糕、披萨、炒粉、麻辣烫……满满一桌的东西,他把她当成猪了吗?一下子喂这么多?
“乖乖吃了,我可以考虑带你出去。”
周之莓那双狐狸眼亮了亮:“带我去哪儿?”
“吃完再说。”
这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吗?
周之莓真的忍不住想吃,可又觉得不能这么快妥协。从赫维托的态度来看,她可以断定他还是关心她的,起码没有像对待犯人似的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他不仅为她处理了手上的伤口,还带她下楼用餐。
“怎么?等着让我喂你吗?”赫维托沉着脸,餐厅黄昏色调的灯光下,他低沉的声线像含了口烟,低下头喷了她一脸刺鼻的浓雾。
周之莓一听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就来气,双手抱臂:“好啊,你喂我。”
赫维托闻言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随即把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身上。
周之莓不由扭着身体一番挣扎,她根本不想让他碰触。可她不知道,她每动一下,就会让他全身发热滚烫。她身上的气息无比香甜,她的呼吸在撩拨着他的呼吸,更别提她的皮肤紧贴触碰他的皮肤,像一株不起眼的绞杀榕一点点占据他的身体,吸食他身上的养分,掏空他的躯干。
赫维托提醒周之莓:“别动。”
周之莓果然不再造次,并不是因为赫维托带着威胁的语气,而是她感受到了更坚硬的威胁。
她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竖起来。
赫维托拿起一把勺子,皱着眉看着桌上的食物,最后挑了一块动物奶油的小蛋糕,舀了一勺,喂到周之莓唇边:“吃。”
周之莓看着眼前的芒果蛋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还能再忍一秒,多一秒就不行了。
在赫维托看来,周之莓依旧还是满脸的郁郁寡欢。
她究竟有多厌恶他?
竟然到了厌食的地步?
“难道还想让我用嘴喂你?”
周之莓闻言,果断地张口吃了这勺蛋糕。
救命!这也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美味!